第33章 我是何深。

老板大叔第一次和別人提起自己的名字,叫崔璨。

小攤上沒有酒,各種各樣的茶倒是挺多,崔璨回車上翻箱倒櫃,終於找到珍藏已久的茶泡好端給明忱,笑道:“那話是我一個人無聊,唬你們的來找我聊天的,哪來的故事。當時不過是看你和小何同學之間那點不尋常,別別扭扭的,老骨頭看不下去而已。”

明忱捏著茶杯,所有的心煩意亂並沒有表現在臉上,他慢悠悠喝了口茶,晃了晃茶杯,沒有繼續崔璨的話題,而是問:“茶不錯,叫什麽?”

“不知道叫什麽,”崔璨略有幾分驕傲,回憶說:“去年冬天,有個叫雅雅的女遊客路過我小攤,她送的,沒說名字。”

“我和你買點?”明忱故意道。

崔璨寶貝的連忙拒絕,“就那麽一點點,給你了我呢!”

明忱淺淺笑了聲,點著頭,話又不怎麽多了。崔璨見狀沒話找話,看他放不開,索性打電話叫人送幾瓶酒過來。

他是過來人,深知那些清醒著不願意出口的話,醉了反而容易脫口。

但明忱是那種醉了也不會輕易吐露心扉的人。送來的酒他悶著喝了大半,一味地灌,看得人揪心。

崔璨只覺得自己叫酒叫錯了,帶了幾分擔憂,勸道:“晚上喝這麽多,對身體不好,差不多得了。”

“沒事。”明忱說著忽然擡頭,眼神有些渙散,沒來由說:“我有些不懂。”

“哪裏不懂?”崔璨還想說自己不懂,這孩子似乎不會喝酒,這才哪和哪,就這模樣了…

“不懂怎麽會有人能在這麽短時間內就愛上另一個陌生人,依據呢?”明忱滿臉疑惑,其中摻雜了少許悲痛,“這樣的愛,是真實存在的嗎?還是說,只是一時的新鮮。明明發現,並詮釋愛本身就需要花更多的時間。愛上的過程應該漫長才對,可是他張嘴就說,好容易,讓人不敢相信,患得患失。”

“你是在說小何同學?”崔璨也算看著何深長大的,這孩子從小就皮得厲害,一個星期闖五次禍,家長得來學校三四趟。

長大後不知道脾性改了多少,但從明忱一番埋怨下來,小何同學貌似沒好到哪裏去。

“別人,不是他。”

崔璨知道他別扭,善解人意沒拆穿,悄悄撤了幾瓶酒,邊說:“我知道你沒說小何同學。就像你說的,愛上的過程很漫長,這個漫長也得有時限吧?而且因人而異。就拿小何同學來說,他心不定,一樣東西頂多新鮮三五天,過了這幾天還要得東西就證明他上心了。”

明忱似乎聽不太懂崔璨的意思,他沒有回答,而是兀自喝光剩下的酒,昏沉沉摸著腦袋,小聲呢喃:“我這輩子恐怕不適合談感情。不能再去強求別人該怎麽做,那是人家的自由,怎麽能介意,怎麽能生氣呢…”

崔璨不能感同身受,相比明忱,他想得會更多些。經過這些年的沉澱,心思不能說是細膩,起碼寬廣許多。

他認為,如果有話還是好好說出來,一味地憋在心裏,對雙方都是一種不負責任的表現。況且,憋著,傷害的只有自己。

沒有交流的感情,怎麽能算感情呢?

“怎麽能說不適合,這個世界上缺了感情就不完整了。無論親情,愛情,還是友情,他們前提都是感情。沒有適不適合,只有願不願意。感情說起來也簡單。每個人都長了一張嘴巴,那就別浪費了,肯開口,什麽都不是事。”

崔璨說得有些多,恐怕是近一個月以來最多的一次,他禮貌道:“不知道我說的這些你能不能聽進去,如果你覺得對方值得,並且你願意給他一個機會,無論他做了什麽,不要局限表面,試著深入了解,或許你看到是你以為你看到的…我說得有些亂,總結一下就是,別逃避。”

明忱有些不敢相信,崔璨的話目的性很強,但關於他和何深的事,明忱並沒有和別人多提。

那晚的沖動只是一時興起,包括後來回憶起還有些後悔,後悔為什麽那麽不理智?

他要的,何深注定不能給。

夜裏的風很大,明忱多喝了幾杯,沒有再多說什麽,崔璨閑著沒事,陪他坐了好一會兒。

直到路燈都熄了,明忱低語,就像自己和自己說。

“我想和他喝一次酒,沾了酒精吐露真情,聽他在微醺時,反復說愛我。眼裏,心裏只有我…”

風太大,他實在小聲,崔璨沒聽清,問了一句。

明忱笑了一聲,搖搖頭,他望著老板大叔,好像有話要說,但是醉了,想說的話過了一遍腦,又全都咽回了肚子裏。

他不會喝酒,第一次覺得醉了很快樂,即便胃疼得跟火燒一般,仍是痛快。

痛感從胃蔓延到全身時,讓他醉著清醒,清醒地知道,他連醉著都很想何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