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第5/6頁)

秦硯北攥著手裏的信,紙張被漸漸浸濕。

如果不是替代品呢?

如果那個人就是他?!

有沒有……

呼吸剮著肺腑。

有沒有……這種可能。

像是伸手不見五指的絕境裏猝然出現一顆星,極小,極微弱,幻覺一樣,但已經割破了死寂,足以讓一個瀕死的病人從淹沒的泥濘裏站起來,踩著刀刃往前再邁出一步。

哪怕要面對的是她的恨意。

秦硯北略微踉蹌,抓住樓梯扶手,忽略掉傷,盡力邁上台階,脹疼順著腳腕和膝蓋大肆掀起。

樓上一層的步梯間門在這時候被匆匆拉開,最熟悉的腳步聲沖出來,有些踟躕,著急判斷著該上還是該下。

聲控燈滅了,秦硯北緊攥著金屬扶手。

雲織在病房裏等得焦心,她給自己預設了十分鐘,秦硯北沒來,十五分鐘,還是沒來,本來是想給他空間,但這明顯超出限度了,她起身就要去找,被門口兩個女人勸下來,不放心她出去。

“先生讓您在病房,安全第一,等他——”

雲織聽了很多次她們叫“先生”,今天突然覺得有哪裏違和,她抿了抿唇,故意說:“我不找先生,我去找秦總,秦硯北。”

兩個女人愣了一下,顯然沒有立刻明白她的意思。

雲織心跳在加快,她們甚至不知道先生姓什麽,秦硯北是存心瞞著身份,或許是出於別的顧慮,但眼前更有可能的是……秦硯北怕她們對她說出“秦”這個字嗎?

雲織說:“讓我出去,他有意見我會負責。”

她擠出門,另外幾個責保護安全的男人還在外面,見狀也沒敢攔著。

雲織不需要找人去問,也說不清哪來的固執,不想給他打電話,她知道秦硯北一定就在附近,這一層沒有,她就去上下的樓層再找。

他不可能離她太遠。

秦硯北其實不喜光,她不在的很多時候,他都不開燈,一個人待在昏暗裏頭,雲織沒有進其他電梯,直接就拉開步梯間的門。

裏面空空蕩蕩,聲控燈沒亮,烏沉沉的。

雲織感覺到一絲很淡的煙味,她眼眶熱著,心裏一瞬間有了奔頭,轉身就往樓下跑,剛一繞過樓梯的轉角,就在陰影裏抓到那道輪廓。

她已經很久沒有看過他了。

上一次面對面相見,竟然還是在體育館的分別,她答應給他做餅幹,到現在都兌現不了。

走廊裏沒有太多光,秦硯北的大半身體都像成了影子,他又本身氣勢淩人,再低微收斂,骨子裏也透著磨滅不掉的侵略感,即使還相隔著十幾級台階,就這樣一個低頭一個擡頭地彼此看著,也已經空氣濕凝,風雨欲來。

雲織脈搏咚咚跳著,欄杆抓到發熱,下意識屏息。

急切想要上樓的動作,讓秦硯北膝蓋和腳腕瞬時的疼超出了界限,右腿幾乎支撐不住,身體略微一晃,勉強站著,臉色蒼白,目不轉睛盯著雲織。

他太長時間沒有明目張膽地跟她對視過。

秦硯北試圖走向雲織,但現在站著已經是強行,他額角沁出冷汗,右腿開始失去控制,在原地擡不起來。

他咬牙邁上一節,聲音大了,聲控燈“啪”的亮起,蒼白臉色無所遁形。

雲織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就跑向秦硯北,她看出他腿上有問題,迫切地要去扶他。

秦硯北這個時候忍到限度,雲織沖下樓梯撲過來抓住他手腕的一刻,他反手扣緊她,但膝蓋已經不能維持了。

秦硯北一手攥著欄杆,身體也開始不穩,他近距離盯著雲織的臉,才知道到了這一刻,他是誰,想得到什麽,都根本沒有她曾經受到過的傷害重要。

男人後退一步,包裹著西裝褲的右腿脫力彎折,沒有過於抵抗,慢慢對她單膝扣下,抵在堅硬的地面上。

雲織隨著他的動作俯身,以為他是疼得不行,要把他撐起來,輕聲哽咽著說:“硯北,你慢慢的,別太用力,撐著我起來,先去找醫生看看。”

硯北。

她親眼看到他了,沒有排斥,還叫他硯北。

不是當初分開前,劃清界限的秦先生。

秦硯北就這樣單膝跪著,身體仍舊挺拔,擡起頭,灼紅的眼睛注視雲織。

並不是埋入塵土的卑微,也沒有顯得低矮,脆弱都掩飾著,他就只剩坦然堅定,甚至有些逼人的目光緊箍住她。

信在手裏皺成一團,他感激,即使“十一”完全是他的臆想,至少讓他站了起來,還有機會當面跟她道歉,再多看她幾眼。

“織織……”

“以前我妄想症發作,把你單純的報恩當成是喜歡,誤解你的身份,瞞著你腿傷,還卑劣的……貪圖你對我親近。”

“發現你對我沒有感情,我自私地關過你,限制你的自由,強行把你鎖在我身邊,那時候根本不了解你以前受過多少苦,最怕這樣的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