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3/4頁)

雲織抿了抿唇,沒說話,提著衣服紙袋,滿場張望江時一的身影,她邊往前走邊打電話,對方接通後,含笑的清潤男聲隨之傳來:“織織,回頭,這邊。”

雲織下意識扭過頭,看到江時一白襯衫黑褲,清風霽月站在燈下,惹得旁邊一群女生打量,他在彎唇跟她揮手。

她只想盡快完成任務,於是加緊腳步朝他跑過去。

也是在這個時候,雲織原本放松的神經毫無準備地猛然抽緊,雙腿硬是停了一下,差點沒站住。

從她的角度,能看到體育館斜側面的出口旁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停了一輛深色輪椅。

因為場內正在高潮,燈光都集中在中心,那邊沒有什麽亮度,何況無論是輪椅,還是輪椅上的人,都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如果不是無意中撞上他沉凜的眼睛,也很難察覺到。

跟雲織一起發現的,還有現場負責調度的校領導,反應比雲織更吃驚,小跑過去,彎下腰貼心說話。

但雲織能看見,那雙她看過無數次的漆黑瞳仁,穿過中間所有障礙,直勾勾割在她身上。

校領導自顧自說了幾句話,又疾步趕到雲織身邊,壓低聲說:“雲織,快過去一趟,秦總今天來航空航天院那邊有公事,趕巧在禮堂經過,說要見你,你們應該認識是吧。”

雲織站在原地,目光平靜地遙遙看了秦硯北一眼,禮貌客氣地朝他點了點頭,就像對每一個人她不太熟悉的人。

溫和乖巧,疏離陌生。

她輕輕回復:“抱歉,我跟秦總只是見過幾面,沒有什麽私交,像他那樣的身份,找我又能有什麽事,大概搞錯了,我還著急回家,就不過去了。”

秦硯北路過看到她,是又想起什麽需要解悶兒的事想讓她去嗎?

太子爺冷淡的口吻,她到現在還是記得很清楚,他會說什麽,嫌她今天打扮普通,嫌她不知道裝傻,繼續當好一只心思不純的貓去逗人開心?

還是不見面最好。

現場這麽多人,她怕他說傷人的,她情緒會受影響。

雲織對著秦硯北後退了一小步,隱約看到他神色沉下去,眼睛銳利,要把人割肉蝕骨。

她低了低頭,還是照常朝江時一過去,把手裏的衣服紙袋遞到他手裏。

江時一接過,卻沒有太快松手,反而扯著提手的棉繩往自己這邊一拉。

雲織略有失神,沒能及時反應,往他跟前稍稍踉蹌了一下,幾乎同時,耳邊傳來他嘆息的聲音:“織織,我上次說的沒錯吧,秦硯北從來沒把別人正經當人看,你能想通,我真的為你高興。”

雲織處在喧囂裏,周圍都是亂糟糟的人影。

她耳中吵鬧,仰臉迎上江時一的目光,鄭重說:“學長,希望你搞清楚,跟秦硯北怎麽樣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為我高興或者生氣,畢竟說到底,我報恩,和你無關。”

江時一幽沉看她,唇動的幅度很小,自語一樣,輕不可聞地問:“那如果,和我有關呢。”

禮堂音樂聲掀起,跳舞的人潮包圍過來,雲織沒心思去分辨他的唇語,跟他錯開身,加快腳步擠出去,跑向另一個出口。

離開之前,她不由自主回眸看了看,輪椅已經消失了,就像沒出現過。

晚上七點,青大禮堂外的小停車場,一輛黑色轎車停在最暗處,像重傷蟄伏的獸,即使無聲隱匿,那些看不見的血流和沉重喘息,仍舊在夜色裏赫然清晰。

秦硯北半闔著眼靠在後排,幾近凝固的寂靜裏,他手指上纏繞的一條女款項鏈已經斷裂,本要送出去的禮物,無力地滑到腳邊。

胸口在襯衫下緩慢地起伏,每一次流進身體的氧氣,都仿佛帶著無數倒鉤,從咽喉開始切割,流遍五臟。

她以前是怎麽看他的?

眼裏總浮著一層溫軟的水光,無論怎樣拒絕,永遠飽含熱情,不管相隔多遠見到他,都會跑著過來,笑眯眯彎下腰,發梢有時候會擦過他的手,有點赧然和膽怯,輕輕叫“硯北”。

不是像幾分鐘之前,如同在看一個從未熟悉過的陌生人,再也找不出一絲他想要的溫度。

她奔向別人,拿著裝衣服的紙袋,所以她專門買來,根本不是給他,而是要在他面前,親手送給其他人?!

這個女人究竟想做什麽,她的演技就好到這個程度,能把不愛裝得天衣無縫麽?!

雲織不可能這樣。

織織不可能不愛他。

她不會是單純跟他鬧到這個程度,那天必定還發生了其他什麽。

秦硯北動了動冰到透骨的手指,打出一個電話,幾句話被磨礪得有些刺耳:“去查,家宴晚上,我不在雲織身邊的時候,有誰接近過她!”

司機在前面縮著,盡量降低存在感,這個時候才敏感地直起身。

他猶豫了幾天的話到了嘴邊,又害怕真是太子爺親口跟雲織說的,那不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