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2/3頁)

雲織爬上床,從高處無意間瞥見,發現是她去年畫的一張練習作,目前市場價被炒得有些高,她從來不介意舍友仿畫,只是在看到垃圾桶裏用完的兩罐顏料,是她櫃子裏攢的備用品時,心裏還是悶了一下。

顏料很貴,她自己都舍不得多用。

或許是該考慮搬出去住了。

雲織半跪在床上,先給報恩列了個具體計劃,準備明天課後再去一次南山院,找秦硯北談談,哪怕她能做的很有限,至少力所能及的可以試著交給她。

這件事想好,雲織就打算開平板電腦把課上要用的幾張草圖再改改,手指習慣性往枕頭下摸,才發現床單冰涼,是空的。

她愣了幾秒,突然反應過來,簡直要眼前發黑。

平板電腦昨天她帶去畫室,放在包裏,直接背去了南山院,晚上睡前拿出來用過,特別順手地就塞到了枕下。

可那是南山院C9五位數的枕頭,不是她宿舍的。

雲織靠在墻上欲哭無淚,眼見著天色已經黑了,她又沒有秦硯北的聯系方式,明天早課八點就開始,是重要講座,平板必須要用,如果今晚不去取,早上宿舍六點半才開門禁,從青大到南山院往返,時間絕對來不及。

雲織看了眼手機,晚八點剛過,還不算太遲,雖然不確定秦硯北是不是在家,怎麽也要去試試。

從青大校門到南山院近一個小時的車程,雲織趕到的時候已經九點,出租車被攔在大門外不能進,制服筆挺的保安皺眉看她,公事公辦道:“如果是訪客,需要業主的允許我們才能放行。”

雲織無奈,不抱什麽希望地說:“我找C9棟,秦硯北,麻煩你跟他說我叫雲織,他認識我的。”

保安見她貌美,怕真的有什麽重要關系,也不敢太怠慢,把她帶進前面大堂,當著她面撥了C9門禁的視頻通話。

C9棟室內遊泳池邊,是一片兩層樓高的攀巖壁,秦硯北換掉了正裝,穿著寬松衣褲,安全鎖只是做樣子一樣虛虛掛在緊窄腰間,到半途不過用了十幾秒,他目光向下,掠過餐廳,在雲織吃早餐坐過的位置上停頓了兩秒,深黑瞳仁裏湧上燥意。

太子爺下午百忙裏抽出空來,搜了下雲織那間畫廊,正好看到畫廊的微博賬號三分鐘前發的一條動態。

那麽短的幾個拼音,完全是欲蓋彌彰。

——“為硯硯流淚。”

秦硯北淡嘲,替她解圍,她還哭?身為個間諜,只是被他拒絕兩句就停在那不動了,多追一步都不肯,到現在七八個小時過去,也沒再做努力,有什麽可哭的。

他隨手就擱在一邊,然而照片裏的模糊剪影,自動清晰成某雙幹凈的眼睛含著水汽,波紋淩淩地搖晃,晃得人心浮氣躁,那些像是從神經深處拖拽出來的不安寧攪動著空氣。

一樓門禁對講的視頻請求在響。

秦硯北向來不會接通。

這棟房子能進得來的人有限,需要門禁詢問的,都在範圍之外。

但這一次的鈴聲,讓秦硯北從攀巖壁上躍下,破例開了對講權限。

屏幕亮起的同時,角落裏雲織的臉就自動跳進太子爺視野裏,因為在風裏站過片刻,她眼睛被吹得有點流淚,加上大堂取景鏡頭自帶濾鏡,直接打造出了濕淋淋的弱不禁風感。

……還真哭了。

保安正要介紹雲織的情況,想問秦硯北放不放行,雲織就忽然擠上前,鄭重問:“秦先生你怎麽了?是不是病了?可不可以讓我進去。”

這個時間,方簡不會來,鄭阿姨肯定也走了,只有秦硯北一個人,真正的孤苦伶仃。

而視頻中的男人,原本冷白調的膚色居然微微發紅,顯然體溫不正常,聯想到這兩天的低溫大雪,雲織基本可以確定,秦硯北多半是在發燒。

剛做過劇烈運動,從攀巖壁跳下來的太子爺臉色微妙地變了一下,才想起拽過輪椅,不動聲色地坐上去。

……差點忘了。

他是重傷殘廢。

雲織著急說:“這個季節生病不能忍著,你本來就有傷,發燒會影響恢復,秦先生,我今天冒昧過來是為了拿昨晚落下的平板電腦,沒有打擾的意思,我保證,你讓我進去拿到東西,再看看你的情況,我很快就走。”

隔著屏幕,雲織都能感受到秦硯北的冷淡不耐。

可她總不能眼看著恩人遭罪。

如果他擺在面前的困苦她都解決不了,還何談報恩。

於是鏡頭前的女孩雙手合十,聲音放輕,南方軟語不自覺攪入綿糯的調子,甜澀交雜磨過人的耳膜:“拜托了。”

秦硯北半眯起眼。

雲織沒有辦法,眼簾微垂著,更小音量地慢慢咬字,像無意識的撒嬌:“求你行嗎。”

三兩秒之後,對講音響裏終於傳出秦硯北低而涼的聲線:“讓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