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2/2頁)

適宜的涼風拂起秦觀月的發,溫柔地吹去那一絲燥熱。

她抱著顧珩,兩具身軀緊緊相貼,沒有世俗紛擾,沒有流兵侵亂,似乎這只是夫妻間的再尋常不過的一夜。

但即大家都閉口不提,秦觀月也知道,他們都心裏都明白,這是只是難得不易的片刻安寧。

有那麽一瞬,她盼著時光能夠永久地停在今夜。

黑暗裏,顧珩沉穩有力的心跳聲響在耳邊,秦觀月聆聽著,緩緩地閉上了眼,任由自己沉浸在這片夜海裏。

“月娘,你想知道我的過去嗎?”

秦觀月睜開眼,長睫微微震顫。她埋首在顧珩肩上,看不見顧珩此刻的神情,也難以窺測他的心思。

然而她清晰地察覺,自己的心跳也在不經意間悄然變快。

顧珩像是一片汪洋,沉寂在暗沉無光的夜色裏,看不見邊際,也不知在無盡的黑暗下究竟隱藏了多少玄秘。

對於顧珩的身世,憐惜之余,秦觀月生出別樣的駭懼。

從前,她只當顧珩是個不諳風情的書生,即便有些謀略手段,但觀其作派,應當也只是尋常的氏族郎君。

然而直到最近她才恍然驚悟,自己對於顧珩壓根知之甚少,若是顧珩願意瞞她,甚至能瞞一輩子。

那夜顧珩出現在庭院裏,她險些以為是自己看走了眼,直到顧珩的吻細密的落在身上,她才恍惚間真正察覺,顧珩回來了。

但她心中總有團疑雲,當時她是親自去過天牢的,天牢防守之嚴密,顧珩是怎麽能從中逃脫的?

她是有過怨的,她和顧珩曾經那樣親密,甚至如今都有了顧珩的骨肉,可顧珩卻未與她說起過什麽。

可這些疑與怨,在她今夜看見顧珩身上的傷和那柄涼扇時,似乎都變得沒有了意義。

只要顧珩能好好地陪伴在她的身邊,他從何處來,又有怎樣的過往,又和她有什麽關系呢?

“珩郎,我不在意。”她緊了緊雙手,湊得更近,“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也沒有與你說真話,而是騙你說我是秦家小姐。既然這樣,我們就都不要計較了。”

說完這句話後,秦觀月感到心裏釋然,想起初見的情形,她笑了笑,又道:“無論你從前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為了我們好好地活。”

涼扇懸在空中,忽然停止了扇動。

顧珩的眼底似有淺淺的亮光掠過,在半晌的沉寂之後,他又重新為秦觀月搖扇。

“我答應你,會為了你們好好活下去。”

清晨又熱起來,秦觀月在燥熱中清醒,睜開眼,顧珩已不在身邊。

有身孕後她總是比往常更加敏感,哪怕是一片落葉都能讓她傷春悲秋許久。

加之有了上次的不告而別的經歷,如今她每次醒來,只要找不到顧珩,都會感到無比害怕。

身子逐漸沉重,她在榻上喚了顧珩幾句,卻沒有回聲。於是顧不得穿衣盥洗,旋即拖著沉重的身子下了地,剛走到門前,墨隱便推開門,捧著一盆水進來。

“娘子要去哪?”

如今墨隱已改了稱謂,不再叫她娘娘,而是該喚娘子。

秦觀月掃了眼墨隱手中飄著花瓣的盥洗水,神色焦急地握住她的小臂:“顧珩呢?”

墨隱似乎並不著急,反而對秦觀月笑了笑。

她將銅盆放在木架上,蹲下為秦觀月穿好鞋,扶著她的小臂來到銅盆前。

“娘子先盥洗吧。”

秦觀月見墨隱避而不談的樣子,心裏更覺得不妙,聲音不禁提高了些:“不洗了,我要去找顧珩。”

她一把推開墨隱,急要往屋外走,被墨隱牽住了小臂。

“娘子。”

墨隱怕秦觀月動了胎氣,不敢再瞞,溫聲安慰道:“娘子別急,一會兒您就能見到丞相了。”

聽見顧珩先前與墨隱吩咐過,秦觀月稍稍放了心。但還是不滿顧珩與墨隱串通,將她蒙在鼓裏。

秦觀月隨墨隱來到木架前,由著墨隱為她洗漱。

“你們一起瞞著我是要做什麽,他要我去哪見他?”

墨隱搖了搖頭:“丞相沒說,只告訴我們替娘子梳洗後,自會有馬車來接。”

秦觀月將信將疑地看著墨隱,見她神情坦然,的確不像在說謊,於是嘆了口氣,只好任由著她為自己繼續梳洗。

空無一人的燕都長街上掠過一只白鴿,它振翅而飛,向燕宮的方向去。

白鴿飛過鱗次櫛比的宮殿,在燕宸殿前停落。

陸起章站在燕宸殿前,向那只白鴿伸出手,白鴿穩穩地停在他的掌心。

陸起章從白鴿爪邊取下密信,一甩手,白鴿又展翅飛走。

他緩緩展開那卷密信,目光細細掠過信上字眼,唇角逐漸上揚。

閱盡最後一字時,他將密信攥緊在掌心,揉成一團。

“來人,備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