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4頁)

陸清漪穿著桃紅色的雪披風,艷色的長裙迤地,白雪落在上面,猶如清雪覆梅,暗香浮盈。

她生得眉目清麗,如寥寥寫意的水墨畫,以柔筆勾畫神態,身形縹緲如煙波,仿似一陣風來便能將她吹倒。

看著這漫天的小雪,站在她身邊的侍女蹙起了眉頭,為她攏了攏雪領,睇了門前空無一人的清平觀,語氣頗為不滿。

“公主,咱們已經在這裏等了一刻鐘了,我們這些做奴才也就罷了。您身子本就弱,就算丞相不在,這清平觀裏的人也不知讓您進屋裏坐一坐。”

陸清漪輕輕搖了搖頭,正想開口說些什麽,然而眉頭忽然一緊,一陣急促地咳嗽起來,就像是快要呼吸不了一般。

那侍女駭得趕忙噤聲,急忙拍撫著她的後背。

陸清漪的病是尚在母胎裏便有的,她生母就體弱,懷她時受了驚嚇,還不足十月便誕下了她,以致落下了病根。

這病嬌貴的很,受不得氣,亦受不了寒。

偏偏清平觀的人連公主的面子也不給,柔安公主一行人站在清平觀外等了已久,除了先時有個小道士出來說了一句丞相不在,此後便再無人來招待。

想到這兒,那侍女便覺得氣不打一處來,看著自家公主咳嗽的模樣,急得眼淚都快下來。

好在過了一會兒,陸清漪才慢慢停止了咳喘,漸漸平息下來。

平靜下來的第一件事,卻是握住了那小侍女抓著傘柄的手。

感受到那凍得冰涼的溫度,陸清漪面露愧色地垂下了眸子:“都是我不好,讓你們陪著我在此處受累。”

她遙遙望了眼清平觀,似有不舍地嘆了口氣:“罷了,改日再來吧。”

侍女雖身在寒冬,卻因為公主的這一番話似是置身於春風之中般和煦。

公主總是這般體貼平和,甚至會為下人著想。

她感激地握緊了手中的傘,即便雙手凍得已無知覺,都不覺得有甚麽。

一行人轉身欲離去,轉角處,卻看見顧珩緩步向清平觀走來。

雪風吹卷起他白色的袍角,襯著他如青松般俊挺的身姿,似與雪色混為一體。

賀風在他身旁為他撐傘,先顧珩一步看見了陸清漪,輕聲提醒道:“丞相,前面是柔安公主。”

顧珩擡眼望去,正巧對上陸清漪的視線,陸清漪的臉上洋溢著喜悅,一時顧不得公主的矜持,碎步向他小跑去。

快到顧珩身前時,她似乎被雪下暗藏的碎石絆了一跤,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跌去。

她害怕地閉上了雙眼,等待著重重跌倒在雪地的窘迫。

卻被一雙冰涼而有力的手穩穩地攙扶住小臂。

陸清漪緩緩睜開眼,一雙小鹿般的眸子裏驚魂未定,她耳廓微微泛紅,有些不好意思地抽出了小臂。

“多謝丞相。”

陸清漪身邊的侍女跟了上來,擔心地詢問著柔安是否傷了哪裏。

陸清漪搖了搖頭,羞怯的目光又落在了顧珩身上。

那侍女對著顧珩行了一禮,似乎生怕陸清漪藏著不說,於是搶先開了口:“丞相,公主已經等了您許久。”

陸清漪蒼白的面頰倏然染上了緋紅,她顯少這樣略顯失態地責怪道:“知書!”

即便如此,對於顧珩的反應,她還是不免有些少女的期待。

陸清漪垂下長睫,模樣可謂我見尤憐,看著她,顧珩居然看見了幾分秦觀月的影子。

只是比起秦觀月,陸清漪似乎少了些什麽。

顧珩並未被觸動,站在原地,緩緩收回了手。每當這些時候,他總是下意識地想去握住玉拂塵,但常常落了空。

哪怕是這樣細微的動作,也被陸清漪看在眼底。她是知道的,在她年歲尚小的時候,顧珩就總是握著那柄玉拂塵,聽聞是張真人贈他的。

只是經年未見,居然顧珩手中不見了那柄拂塵。

顧珩平靜的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眼,聲音沒有波瀾。

“公主有事嗎?”

如往年一般的疏冷,陸清漪的眼中掠過一絲失望,但她沒有將這份情緒表露出來,反而是扯出一抹溫潤的笑。

“今日,我本以為會是丞相去接我回宮。”

陸清漪自幼體弱,身上浮著淡淡的藥味,此時掩袖微咳兩聲,反倒生出令人憐惜的嬌態。

顧珩不動聲色地擰了擰眉:“陛下如今龍體抱恙,若無要事去做,我不能輕易出宮。”

顧珩擡頭看了眼天際而降的雪,淡淡開口:“公主不能受寒,還是早些回去吧。”

話說完,顧珩微微頷首向陸清漪示意,而後徑直向清平觀走去。

擦肩而過的一刹,陸清漪開口叫住了他。

“丞相……”陸清漪的眼眶微紅,“經久未見,丞相就沒什麽想對我說的嗎?”

陸清漪始終記得,當年第一次見到顧珩時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