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3頁)

對於秦觀月被囚於燕宮這件事,陸起戎最初只覺得憤怒。他以為他只將秦觀月看作邀好秦國公的手段,從未將她真切地放在心上。

他自然而然地認為,他之所以會憤怒,只是因為他的底牌被顧珩抽走。

至少他是這樣告慰自己的。

可與秦觀月宮墻相隔的日子裏,他居然屢次在夢中看見秦觀月的身影。

直到那時他才知道,他對秦觀月的心意,早已不再是原先那般單純。

或許從那日他帶著秦觀月進入私宅,帶著她去看那頂鳳冠的時候,他就已經下定決心,要讓秦觀月做那名站在他身旁的女子。

秦觀月是在公府嬌養大的高門娘子,而今卻受了莫大的屈辱。

想到這兒,陸起戎便感到眼眶泛酸,愛憐地松開抱著她的手,指腹輕緩地替她拭去眼角的淚。

“月娘,這些日子我每日都在擔心你的安危,未曾有一日能夠安眠。”

在巨大的狂喜消退之後,陸起戎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恨意。

“我數次意欲進宮為你辯言,都被攔在了宮門外。如今陛下病重,顧珩掌權,這一切定是由他授意。”

陸起戎攥緊了拳,緩緩挺直了背脊,仇恨的火苗在心裏肆意燎原。

他緊緊盯著秦觀月的雙眼,輕聲問道:“月娘,都是顧珩布下的局,對吧?”

從那日在清平觀與顧珩交鋒之後,陸起戎已然能斷定這一切都是顧珩所為。

但他需要秦觀月的肯首,似乎只要秦觀月點頭,他便會立刻起兵去找顧珩討要一個說法。

“王爺……”秦觀月的眼中還盈著淚水,她輕咬下唇,一時不知該怎麽說。

在信裏,她刻意隱去了顧珩的所作所為,這不是為了替顧珩遮掩罪行,而是她害怕陸起戎知道了一切真相之後,將對自己不利。

即便這一切行徑若是公之於世,該感到不齒羞愧的應是顧珩。

身為宰輔,他深得帝王器重,私下卻謀奪君妻,將宮妃囚於私宮,違背人臣之道。

若是讓天下學子知曉此事,往日他們是如何在長街上振臂為這位光風霽月的羅浮居士抱冤,今日就會以更加犀利的言辭施以檄文,聲討他的偽劣。

但這是一樁皇家密辛,她身為宮妃,雖是被構陷橫奪的那一個,但古往今來,世人大多只對女子嚴加譴責。

女子貌艷者,被稱為殃國禍水;有才者,被揣度持才用心,惟恐女子掌權,為亂朝綱。

此事若教燕帝得知,為保全皇家顏面,定會將她斬首示眾。

而陸起戎呢?她實則並不知道陸起戎的深淺,在他面前,也不敢全然交付。

她還沒有見到娘親,不能這樣冒險。

“月娘,你不用說了。”陸起戎看出她的為難,淒然地向後退了一步,“他可曾……”

“不曾。”乍見時的委屈發泄之後,秦觀月逐漸找回了理智,辨析利弊之後,她斬釘截鐵地回答。

陸起戎的眼中似乎閃爍過一絲不可置信的疑慮,秦觀月的心中微微一寒,但轉瞬她有安慰自己,顧珩行事如此卑劣,換做是她,她也不敢相信。

但在眼下,她暫且不能告訴陸起戎,她與顧珩早已有了肌膚之親,更不能告訴他,在被囚於密宮的日子裏,顧珩是怎麽一遍遍肆虐地懲罰了她。

秦觀月搖了搖頭,像是回想起往日的遭遇,又一次地感到了害怕。

她擡起發紅的淚眼地望著他,滿是可憐地啜泣道:“我本來也以為顧珩對我有不敬之思,但他的確只是將我囚在密宮,不曾來看過。我實在不知道,他為何要這樣對我。”

陸起戎雖然半信半疑,但看見秦觀月此時的模樣,也不忍心再多追問苛責。

且細想起來,或許顧珩所為也有跡可循。顧珩如今在朝中一手遮天,幾乎要將叛字刻在臉上。

顧珩身為臣子,何嘗還將燕帝放在眼裏?

秦觀月身為秦國公嫡女,若能得之,自然可得秦國公相助。

他能想到的,顧珩也能想到。

陸起戎心中稍稍寬慰了許多,暫且相信了秦觀月的話。

他看著秦觀月泣露的雙眼,心中如有刀絞。闊別多日,他有千萬句話想要告訴她。

他想告訴她,上元佳節,他為她留下了一盞明月燈;還想告訴她,待一切平定之後,他會讓她坐上世間所有女子都艷羨的位子。

但眼下關乎生死存亡,他不能因為這片刻的兒女情長,斷送了他與秦觀月的以後。

陸起戎將所有的話暫存心中,眼裏多了幾分悲愴與不舍。

他牽住秦觀月的手,用自己的溫度輕輕去暖那雙冰涼的小手。

“月娘,顧珩的探子遍布燕都,這裏恐怕很快就會被他查到,你不能再久留了。”

秦觀月還沉浸在重逢的喜悅裏,突然聽到陸起戎的話,愕然地擡起眸,不安地反握住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