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第2/3頁)

算起來顧珩被圈在清平觀已有好幾日了,最初她還有些不安擔憂,擔心失去了顧珩倚靠,來日前途未蔔。直到那夜山林,陸起戎與她表明心跡,她才漸漸安了心。

這兩日若不是墨隱偶爾提起,她都快忘了顧珩這個人。

燕帝的身子逐日枯朽,按大燕的規例,沒能誕育皇嗣的後妃,在天子崩逝之後要為其殉葬。

而顧珩已是強弩之末,沒了官職權柄,就連三日前學子起事都沒能將他救出。如今就算他還留著一口氣,於她而言,也是毫無益處。

她不得不為自己與娘親的將來早做打算。

陸起戎來得急,額上覆了一層細汗。秦觀月纖指撚著帕子,擡手想為他拭去汗珠,手伸到一半時,又倏然縮了回來。

她羞赧地垂下眸子,像是驚覺方才的行舉不合禮數一般,連潔白的玉頸都微微泛了紅,嬌怯如含羞的海棠。

陸起戎看著她,心跳似乎也亂了兩拍。

她伸手將帕子遞到陸起戎面前:“王爺還是自己來吧。”

秦國公府的女兒,高門望族有著嚴厲清明的信條家教,不會允許她有絲毫的逾矩。所以她才會每次都小心地推開他,不敢親近。

想到這兒,陸起戎的心中一軟。往日為她的屢次拒絕而心灰意冷,今日終於感到稍許寬慰。

他沒有為難她,也沒有稍顯狎昵的要求。陸起戎接過帕子,那帕子染著她身上的女兒甜香,縈繞在陸起戎的鼻尖。

陸起戎有些猶豫:“這帕子給我用,似乎有些糟蹋了。”

秦觀月皓齒輕咬下唇,面露豫色:“這帕子是新的,我還沒用過。若是王爺不嫌棄,就拿回去用吧。”

話盡,她擡起雙眼望他,濕潤的眸眼中,如同落了幹凈而晶瑩的雪。

陸起戎微微蜷起撚著帕子的手指,握在手中緊了緊。

“月娘,明日我想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燕帝的旨意傳到清平觀中,無塵侍奉顧珩盥洗後,為他換了蒼青色的道袍,在旁遞上玉拂塵。

幾日的軟禁,顧珩面目未見疲憊,除了稍見消瘦以外,風姿如舊。

蒼青色的道袍覆在他身上,猶如一棵落雪的青松,遺世獨立,清冷孤寂。

無塵為他推開寢屋的門,看見門外的場景,不由得一愣。

門外,典獄司那幾名先前仗勢欺人的走狗,得了風聲,現已齊齊跪在地上,全身顫抖如篩糠。

領頭的人見顧珩出來,跪著挪動向前,爬到顧珩的腳邊。

“丞相,先前是我們得罪了丞相。丞相大人有大量,我們幾人也只是奉命行事,丞相饒我們一條狗命吧!”

顧珩冷眼掠過幾人,地上幾人皆如被銳刃掃過,寒意攀上脊背,連連磕頭不止,登時清平觀院內響聲此起彼伏。

無塵在旁冷笑道:“幾位大人掠走我家丞相的私藏字畫,每日削減飯食,連丞相常飲的茶餅都被你們奪走,這也是奉命行事嗎?”

地上跪著的幾人話都不敢再說。

往日燕帝待顧珩尊敬有佳,恨不能將天下榮華權貴都交予他一人。

這是燕帝第一次對顧珩以帝王權勢相壓,典獄司這些士卒之所以敢那般行事,也是料定了顧珩這次不得翻身。

誰曾想,今日燕帝恢復顧珩丞相之位的旨意就傳到了清平觀中。

無塵的一番話擲地有聲,說的他們心虛不已,冷汗流個不停,只能一直磕著頭,額上很快就沁出了血跡。

領頭那人跪在顧珩腳邊,泣涕縱橫地抓住顧珩的袍角:“丞相饒命啊!”

顧珩沉默著垂眼看了他一眼,站在原地,沒有動作,只是淡淡開口。

“你碰臟了我的袍子。”

清平觀外停著燕帝派來接顧珩的華攆,賀風站在攆旁,看見顧珩從觀中走出,笑著迎上前去。

他與無塵相互對視了一眼,二人唇角皆帶著笑意。

賀風拱手一禮,聲音中都帶著喜悅:“請丞相上攆。”

不同於賀風與無塵的喜悅,顧珩坐在攆上,對於近日的起伏跌宕,心中沒有絲毫的波動。

燕帝需要他,大燕亦是。這個道理,黃守仁之輩想不明白,但他卻深諳於心。

除了秦榮的事是在他的意料之外,其余的每一步判斷,都在他的掌握中。

若要說有些愉悅,那也是迷霧將散,找出幕後主使,又近了一步。

他與秦觀月的會面,也將在眼前。

這些日子她恐怕也心中不安,她身為帝妃,卻將身子給了他。若是他此次真失了勢,恐怕日後她難以交代。

處理完手上的事,他會即刻去找她,替她補上生辰。

思及此,連邁向燕宸殿的步伐,也變得松快欣悅許多。

燕帝半倚在龍榻上,看見顧珩前來,他微微傾了傾身子,想要相迎。

他對顧珩有愧,妄聽黃守仁一面之詞,竟汙蔑了他的愛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