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二合一)

夜風拂打在偏殿的菱花門上,發出輕微的聲響,透過薄薄一層茜紗,隱約還能看見門外賀風與墨隱的身形輪廓。

墨隱已在殿外候了整整半個時辰,聽見殿內隱約傳來陣陣低泣。她攥緊了手中的錦帕,頻頻想要回頭張望,卻不敢真的推開那扇門。

她怕這樣的行徑會觸怒顧相,娘娘恐怕會受到更過分的對待。

偏殿中,秦觀月軟伏在顧珩的肩頭,小臂無力地垂落在桌邊。那一點擾人的酒氣漸漸散去,只剩下無盡的疲憊。

“月娘,你喜歡嗎?”

顧珩輕吻過她的耳垂,牽引起不同尋常的觸感。他的語氣真摯,未帶半分狹昵的意味,仿佛真是在悉心關懷她的感受。

她鬢角被汗浸透,含糊地嗯了一聲,眼皮沉地擡不起來。

適才借著滿腔酒意,朦朦朧朧之間,醉意交織,秦觀月只覺如夢一場,四肢百骸似已分離。

那枚緬鈴還被握在顧珩掌中,微微顫著,羞得秦觀月不敢去看。

她往日聽人說過這是南疆來的新奇玩意,能使佳人心顫,今日一試才知它的厲害。

“喜歡,便把它帶回去吧。”

秦觀月聞言倏地睜開了眼,不可置信地望著他的側臉。

顧珩依舊如初見那般清冷矜持,可如今從他嘴裏說出的話,卻不是從前的經文道義,而竟是些令人臉羞的謔語。

帶回去?他想讓她怎麽帶?

秦觀月靠在顧珩的肩上,悄悄蹙了眉。

雲雨之歡固然是她綁住顧珩的手段,顧珩也的確逐漸沉迷其中。但眼下的境地,她還不願讓顧珩來全權決定主動,至少現在不能。

這點甜頭應當淺嘗輒止,才足夠吊人胃口,不能凡事都依著他來。

有時秦觀月也會懷疑自己用錯了手段,錯估了顧珩對於每種他不曾了解的事情,都有超出常人的求索之勢。

對於雲雨之事,比起他自己的感受,他似乎更在意如何使秦觀月快樂。對於這門涉及不深的新學說,他想要深究下去。

那般勁頭模樣,並沒什麽情志可言。秦觀月就像一本玄奧的典籍,被顧珩翻閱來、翻閱去,只為滿足他對於學問的探賾。

秦觀月避開他的視線,撇開臉,一縷青絲還黏在潔白的面頰上,她半是嗔怪地拍開他的手。

“珩郎!”

緬鈴沾水後太過光滑,顧珩被她這樣突然一擊,沒拿穩。

小鈴叮叮當當地跌滾出了桌台,發出令人羞赧的聲響,正巧抵落在顧珩的雲靴旁。

顧珩垂眸看著那染了塵埃的緬鈴,沉沉擡眼,目光冷極。

“你不喜歡?”

秦觀月怯怯地扯了他的袖子,嬌聲為自己辯解:“我今夜飲了酒,身上乏得很。”

顧珩仍然沒有動作,沉默不語,只是眉目間的氣氛似又凜了些。

秦觀月垂下漆密的鴉睫,遮住眼中的秾麗,化成令人憐愛的泣露。

纖白的玉指勾住顧珩抵在桌上的手:“珩郎難道還要像上次玉清閣外那般嗎?”

顧珩怔了一瞬。

他本以為,這件事他們會默契地都不再提,顧珩也漸漸忘了那日葡萄架下的行徑,卻沒料到秦觀月今夜會將舊事重提。

原先漸漸隱去的愧意,又一絲一縷地蔓延上心底。

“罷了。”顧珩踢開那枚緬鈴,似是有些失意。

這緬鈴是他特地差人從南疆尋來的,秦觀月曾躬身為他,讓他感到極度適意,他也想讓秦觀月與他有相同的感受。

秦觀月敏銳地察覺到顧珩的變化,正巧她心中也有話要問。

她勾腳碰了顧珩的腿,便佯裝關懷道:“珩郎近日瞧著疲倦,可是朝中那些庸臣又讓珩郎憂心了?”

顧珩輕笑,隨口回了一句:“他們還不至於讓我憂心。”

秦觀月像忖思一番,又換了種話術探問。

“燕帝他……沒有為難珩郎吧?”

對於朝事,顧珩從不與秦觀月談論一二。或許是因為對她多少還有幾分忌憚,又或許是因為覺得她難以參透。

當秦觀月反常地探問起這些事,顧珩不免納罕,警覺地望向她:“怎麽突然關心起這些事了。”

秦觀月知曉顧珩起了猜忌,掌心沁出了汗。

此事只怕從顧珩口中探問不出什麽來了,好在她還留了後路,不必指望顧珩。

她旋即軟了語氣,故意消解他的顧慮。

“珩郎難道不知道嗎?”

“嗯?”

顧珩等著她繼續說下去,可秦觀月只是雙手撐在桌台上,腳尖有一搭沒一搭地碰著他。

“我並非那般行舉放縱的女子,之前種種巧思接近珩郎,也不過是想與珩郎親近。如今我與珩郎形同伉儷,自然是將珩郎視作夫君。夫君的前程,哪有娘子不過問一句的……”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漸漸低落下去,似羞還怯,露出少女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