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你娘親的事,我已差人在辦。只是如今情勢之下,不宜貿然出手,貴妃無須……”

“丞相。”顧珩話未說完,便被秦觀月輕聲打斷,“像丞相這般人物,我怎會不放心。我在這兒等丞相,不是為了這件事。”

不是為了這個?

他俊臉無溫,眯起幽深的眸:“此處位高風寒,貴妃穿得單薄,還是早些回吧。”

觀月的視線落在他的臉上,絲毫不意外他的冷淡,她將手中抱著的琴袒露在顧珩眼前,有意露出因練琴而磨破皮的指尖。

“我天資愚笨,一曲《蘭台賦》練了數日琴技都沒有長進。我在秦國府時便聽聞丞相琴技高超,連燕宮樂師也愧嘆不如。丞相這幾日總是躲著我,我只能在這兒等丞相來。”

她彎腰將琴放在地上,無視顧珩微微皺起的眉頭,一雙媚冶的眸子緩緩渡向他的眸海。

“還望丞相能夠指點一二。”

“近日朝中事務繁多,並非有意躲你。”他說了謊,卻也不願與她多解釋什麽。

秦觀月在袖中將指尖輕輕撚了撚,顧珩的目光不自覺地被吸引去,看見那原先纖纖雪指因練琴而變得紅腫,甚至沁出了些淤痕。

顧珩一時心緒復雜,望向她的眼神也變得不同。他本以為這只是秦觀月設計見面的借口,不想她的確是下了些功夫。

“《蘭台賦》難於技藝,不適合你。你若想學,不如先從《曲江賦》練起。”

春風拂過她的臉頰,顧珩的聲音從耳畔掠過,像是親昵地撫嘆。不等秦觀月開口,顧珩已彎身將那把古琴撈起,向晚亭走去。

秦觀月跟在他身後,唇角慢悠悠地浮現出一絲笑來。

顧珩將琴擺在膝上,指尖拭過琴弦,弦端響起清如泉澈的音。

“為何突然想起練琴?”顧珩垂眸撫琴,眉目稍微溫和下來。

秦觀月坐在他身邊,半邊身子悄悄向他傾去:“三日後便是家宴,屆時後妃都要獻藝,丞相忘了嗎?”

經她這樣一提,顧珩似乎有些印象。三日後城陽王自江南采買而歸,家宴是為他而設。

燕國廟堂早已朽敗不堪,這也與顧珩的計劃不謀而合,只是他每日要替燕帝處理諸多瑣事,還要欺騙燕帝那愚昧無知之人,的確無暇顧及這宮中接二連三的宴會。

琴弦在顧珩指下輕抹慢撚,琴音曠達如遠山。他在曲聲中慢慢擡起眼,似乎想起了什麽。

若說上次夜宴獻舞是出於無奈,那這次呢?她是想憑琴藝在宴會上出盡風頭嗎。

作為妃禦想借此引起帝王注意,的確也無可厚非。

但她若有這樣的心思,又何必要與他頻頻見面,贈以香囊,今日還在此處等候?

秦觀月湊得太近,近到他只需稍一擡手,便能觸碰到她身上那處溫軟的雪脯,秦觀月身上香甜的體香鉆入他的鼻息,擾得他心煩意亂。

他不想浪費時間揣測她的心思,卻還是忍不住想要聽一聽秦觀月的解釋。

“你便這麽想讓陛下注意到你?”

秦觀月愣了愣,但反應過來顧珩是在吃醋時,她不免輕輕笑出了聲。

這笑意落在顧珩耳朵裏,太過刺耳,他的神情又沉了下來,聲音如同落了冷霜。

“儷貴妃,我說的話這麽好笑嗎?”

他如雪潔白的衣袍落在身側,秦觀月的手落在兩人交疊的衣袍上,慵懶地撐起半邊嬌軀,香軟的身子向他湊近,她湊在他耳邊,眼中盈滿了笑意。

“丞相,是在嫉妒陛下嗎?”

顧珩幾乎是下意識地冷笑了一聲,他覺得秦觀月太過可笑。

燕帝不過是他掌中的傀儡,若是他想,燕帝的江山、權柄、女人都會是他的。

即便讓天下人評判,也沒人會認為他會嫉妒這樣一個昏懦無能之輩。

原先心中莫名的煩躁似乎平靜下去,顧珩緩緩撫琴,指下傳出舒松而曠遠的天籟琴音。

他如今肯與她多說些話,也不過是想看看她的手段。秦觀月這樣的女人,哪怕她在燕帝的龍榻上承歡,於他而言,又有什麽所謂?

“我為何要嫉妒他。”

“丞相難道不是嗎?”她的雪指攀過華貴順滑的衣料,像一只小蛇般遊到了顧珩的肩頭。

她將小巧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紅唇中傾吐出的灼熱氣息輕覆在他冰涼的側臉上,引得他渾身如同電過般一酥。

“丞相若不是嫉妒陛下,又為何要問這句話?”

他感到背脊僵硬,指下接連錯漏了幾個音。

從前不是沒有女子想要與他親近,但像秦觀月這般主動的卻是第一個。

他強行按捺下在身體中肆意闖蕩的異樣,以定力強迫自己穩住心神。

“你未免太過自作多情。”

“是嗎?”她輕輕的笑,嬌艷欲滴的唇又湊得更近了些,若有似無地觸碰著他的耳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