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醉酒(第2/3頁)

除非至近如陸慈,否則沒哪個這麽缺眼力見,非要提起這遭。

而面對趙東階的一再提及,謝枝山倒仍舊泰定:“自然要的,只是前些日子謝某到底脫禁不久,生怕沖克閣老病體,才一直未敢登門。待得了空,定要擇個好日子,去府裏拜望閣老。”

末了,又感慨道:“謝某這回刀下逃生,悟得人還是這條命、這一身一體至為緊要,別的都是虛的。聽聞趙兄近來身子也有些怪樣,趙兄正值富年,千萬保重身子,那些大動肝腦的事,還是少做為好。”

一個是太後親外甥,一個是太後心腹之臣,不說肝膽相照,也該是修好才對。然二人嘴上稱兄道弟,話裏卻各有機鋒,更可見得那份熱絡,只浮於表面。

寒暄未幾,又有人上得橋來。

二人放眼瞧去,俱是將手一揖:“楊公公。”

素衣玉帶,黃楊木的簪子。按說宮裏內監大都又矮又瘦,地精似的,這位楊公公卻是眉目舒稱,活脫一位白面儒生。

他走上前來,與謝趙二人分別行禮。

趙東階笑著提起件事:“聽聞此次自中州回轉,路上曾遇急浪,全靠楊公公指揮有方,才逢兇化吉,保了一船人的命。”

“小閣老擡舉了,咱家不通航行的門道,不過是急中犯渾,瞎指一氣罷了。”

楊斯年滿臉心有余悸,渭然地嘆著:“事後才知道,按咱家那種調度法,當時大浪的口子再高一些,整船人都要翻了喂魚。這樣看來,咱家也是靠無知,才有幸撿回小命一條。”

“那也是楊公公有勇有謀,且積福行善,才能有那樣的運道。為了這份運道,今兒也得好好喝上個幾杯。”

趙東階還在說漂亮話,而謝枝山,則自他前前後後的話語裏頭,琢磨出一絲刻意來。

站得有些久了,又都是貴客,很快便有國公府的子弟出來親迎,三人相互客套著,往宴廳裏去了。

……

遲些時辰,謝府。

司瀅沒什麽胃口,用兩口粥就下了餐桌,站窗邊發起呆來。

倒不因為置氣,下午回來時確實正在余怒,但那惹火之人沒戳在眼窩子裏,事情慢慢也往腦後拋去了。

她食不知味,是想起在馬場時,丁淳被打斷的那半句……

心地純正,言談直率,光是回想他那幾句袒露,這張臉便還是燙的。

再想她進謝家前後的事,前頭有多像一場噩夢,到後來,就順利得多像一場美夢。兩相接壤,倒令人生出些不真實的迷瞪來。

門板響了響,織兒的聲音跟過來:“姑娘,雁南苑來了人,說是五姑娘找您去一趟。”

月頭都出來了喊她過去,大抵有什麽要緊事。

擎著這樣的想法,司瀅挑燈去了雁南苑。

到地方時,袁逐玉還在用晚飯,等司瀅到裏間了,她才慢騰騰放下羹勺,清口起身。

“好看麽?我三哥哥送的。”袁逐玉朝司瀅現了現手。

司瀅看到一只珍珠軟鐲,細膩凝重,平滑剔透。

她那三哥哥,司瀅也是聽說過的。據說跟她是龍鳳胎,對她千依百順,總愛尋摸些好東西給妹子用。

袁逐玉得意地把手伸過來:“全是東珠,我三哥哥捎信來,說時下好些姑娘都戴這個,可襯手了。”

“好看,戴在五姑娘手上更光潤了。”司瀅笑著誇她。

袁逐玉舉著手臂,在燈燭下頭擺了又擺,才讓人把東西拿了出來。

一只雨金的圓匣子,巴掌大小。據袁逐玉所說,這是謝府大姑奶奶,也就是司瀅那位幹娘送的禮物。

匣子打開,裏頭是一枚枷楠香木手鐲,赤金內壁,外環也釘著一圈小金珠。

“中晌送來的,你不在府裏,我怕你院子裏那些沒輕沒重的給摔了,便暫時幫你保管著。”袁逐玉這樣解釋。

其實都知道是借口,袁逐玉擺明了對白天的事耿耿於懷,心裏不舒稱,便這樣霸王作派,故意截一道手,又支使司瀅跑這一趟。

見司瀅不吭聲,袁逐玉又問:“你今天出去……見誰了?”

“沒見誰。”司瀅笑了笑,拿話敷衍她一句,收起東西道聲謝就走了,沒在那雁南苑裏多留。

織兒氣不過:“要我說,五姑娘真是太欺負人了,而且還是見人下碟。郎君面前她不敢吭聲,就會拿您撒氣!”

走出一段,司瀅忽然在籠燭下停住,舉起手裏的匣子看了看。

繞到盒子側邊,活拴拔開,居然還有個暗格,可暗格裏頭卻又空無一物。

“怎麽沒東西?”織兒訝異。

司瀅抽出暗格裏的墊布,就著光瞧了瞧:“有道印子,應該不是空的。”

“那八成是落在雁南苑了!”織兒當即反應過來:“這可不興弄丟,我去找找。”

她是個急性子,說走就要走。走之前,還伸手指了指:“這頭蚊蟲多,姑娘往前走走,去廊子裏等我罷,那段沒什麽燈,蛾蚋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