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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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覺受了戲弄,早先想的教騎之事,早給謝枝山搗了個精光。

他不摻和,丁淳便主動接了韁繩,讓司瀅上馬。

坐姿,踩馬蹬,控制馬兒轉向,他教她一應騎乘要領。

初次上馬不宜太久,半個多時辰後,司瀅結束了又一圈的騎乘。

丁淳穩住韁繩,狹長的眼裏滿是贊賞與鼓勵:“司姑娘悟性極高,想來再騎個幾轉熟悉熟悉,便能試著跑起來了。”

“有勞將軍了。”司瀅微微笑著,欲下馬時丁淳搭了把手,讓她扶住他的肘臂借力。

男女之間的事,窗戶紙要破不破的時候最熬人,也最迷人。

司瀅紅著臉踏到平地,一顆心咚咚直跳,丁淳腮幫上也是帶些紅暈:“聽謝兄說,司姑娘是中州人士?”

見司瀅點頭,他又擠出一句:“我行軍時經過中州,是個極好的地方,彼時滿眼新綠,風極軟和,人也……”

“中州的節候,相較燕京是要溫宜些的。”見他有些支吾,司瀅體貼地接了腔,又遞話過去:“我記得將軍說過,祖地無錫?”

見丁淳點頭,她又笑道:“無錫魚米之鄉,聽說太湖水溫情靈動,還有無錫的杜鵑花兒,一叢千朵,團團紅紗。”

提起家鄉,丁淳也自在了些:“此刻正是杜鵑花開的時節,山野紅裝素裹……”他低頭,看著地上明晰的纖影:“杜鵑雖有芳色,卻不及姑娘嬌嫵……”

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他急急賠罪:“抱歉,是丁某唐突了。”

少頃,柔聲細語降到耳畔:“無妨的,將軍請起吧。”

光是聽聲音,丁淳已經紅了個帶腮連耳。

一介武將,雖生了張桃花面,但與喜歡的姑娘相處,尤其是這樣明顯要進一寸的時刻,免不了心跳堂堂。說錯幾句越界的話,也是人之常情。

他擡起眼來,瞧著身前的姑娘。

她擡頭沖他笑著,沒有要怪罪的意思,輕鸞般的眉,雪一樣的腮,直將他所有思路都給打斷。

情竇初開的爺們,哪有多少理智可言。雖才剛賠了唐突的罪,卻又喃喃起來:“丁某近來冗務纏身,然沒有一日,不記掛姑娘……”

這話很算孟浪,丁淳漲紅了臉,司瀅心裏也是咚咚急跳,隱約猜到他接下來要說的話。

果然,丁淳很快站定,鄭重地看著她:“不怕姑娘取笑,丁某已修書無錫老家。家母淳和,素來都是由著丁某的……倘蒙姑娘不棄,待寬暇些,我便托舅父上謝府、”

‘上謝府’三個字還未說圓轉,突聞一陣馬兒嘶鳴,將這話生生打斷。

蹄聲錚錚,馬鞭破空,引去眾人目光。

一欄之隔的靶場,馬背上有人伏身馳騁,是謝枝山。

自打遇見,司瀅習慣看他廣袖大擺,不知他幾時去換的騎裝。束袖,半翻領,英朗又利落。

馬蹄高濺,鬃毛飛揚。他直起腰來,挽弓於臂,再自塵土飛揚間,正中靶心。

過了會兒,幾人往棚心走,謝枝山也回來了。

兩條勁拔的腿,衣擺擴動,綾褲之下,勒出結實的輪廓。

陽剛之氣撲面而來,司瀅看直了眼,不由想起剛進謝府那日,撞見他出浴時的場景……

一旁,丁淳正笑言:“謝大人風姿矯矯,令人折服。”

謝枝山沒想讓他折服,不過是心頭郁氣難平,幹脆借騎射發泄一通。眼下馬也騎了,箭也射了,氣也消了不少。

他分個余光去看司瀅,見她耷拉著頭,脖緣都是燙的,堪比熟柿。

也不知方才跟這丁淳說了什麽,臉紅成這樣。

按原定計劃,幾人離開馬場,往溫泉莊子去了。

朝廷休沐的日子,京官們都在家待不住,才到莊子,便正遇著另一行人。

“丁將軍,謝兄。”那頭拔步過來,為首之人率先行禮。

“趙兄。”

“趙大人。”

謝枝山與丁淳也先後回禮。

姓趙,司瀅留了個心。

繭綢袍子,一雙柳葉眼,眼尾上翹,眼波流而不動。

都是男生女相,但他輪廓陰柔,比丁淳的長相要更顯女氣一些。

對方偏首看來,眼裏劃過粼粼笑意:“這位是?”

“舍妹司瀅。”

“想是趙某記性太差,竟不知謝兄幾時有了個妹妹?”那人的笑意流露到唇邊,目光讓人很不舒服。

像冰窖裏的蠕蟲,無聲掃爬。

一片袍角入眼,是謝枝山擋了過來:“系謝某姑母之女……”他很快轉移話頭:“趙兄今日來泡湯?”

一面說,一面把人往莊子裏引。

那位趙大人面上始終掛著滑笏的微笑,謝枝山亦牽著嘴角與之相談甚歡,一派穩重練達。

倒是丁淳,罕見地冷著張臉。

一群人信步走進莊子,赫赫揚揚,令人矚目。

雖然先前也看過帳冊子,大概猜到是個不錯的地方,可越走,這莊子越是大得讓司瀅心慌,甚至不太確實地想,她真的……對謝菩薩有這麽大的人情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