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春節假期將至, 江澤洲有一大堆收尾工作。

中午,他和投資人約了個飯局, 恰巧投資人是他父親的多年好友, 也是他從小叫到大的“周叔叔”——周楊的父親。

比起商業合作的關系,二人私底下交談,更像是父子。

周楊和江澤洲一樣, 都是長輩們拿出來教育小輩們的典範。

江澤洲是學習的榜樣, 而周楊,是不學無術、遊手好閑的範例。

吃飯的地點恰好定在悅江府。

菜剛上齊,江澤洲的父親聞訊趕來, 和周楊的父親, 老朋友熱聊。江澤洲雖說是作為合作夥伴出席,但還是晚輩,沒插話, 低頭安靜吃飯。

每每江澤洲和周楊的父親見面,少不了, 聽到這麽句話:“我家那混小子但凡有江澤洲一半上進, 我也不至於這麽頭疼。”

今天這句話, 依然沒缺席, 只不過這話不是對江澤洲說的,而是和江永鄴說的。

往常,江永鄴都會毫不謙虛地收下這句誇獎。

今天, 卻一反常態,惡狠狠地剜了江澤洲一眼, 愁眉苦臉:“他成天只知道工作, 過個年就二十七了, 還是單身, 為這事,我每天愁的都睡不好。”

“這有什麽好愁的,圈子裏女孩子那麽多,趁過年,你帶江澤洲多去外面逛逛,和你那些個朋友吃頓飯,順便,見見他們的女兒。”

——過年的飯局,是另類的相親宴。

過年飯局頗多,和親戚家人,或是生意合作夥伴,礙於情面臉面,江澤洲根本無法拒絕。面上維持著不動聲色的笑意,只是在雙方父母起哄似的讓兩個人出去走走,讓他們單獨相處時,江澤洲似是不懂人情世故般,直言:“抱歉,我還有事。”

撂下這麽一句話,徑直離開。

情面和臉面,只能讓他支撐到此。

多一分好面色,都沒有。

哪怕是走個相親的過場,加個女方的聯系方式,都沒有。

時隔近一年,江永鄴提到這事兒就來氣,“你還說呢,去年過年我帶著他去吃飯,結果這混小子光吃飯,連句話都不說,臨了說句話,還來了句——我有事要走。給我氣的啊……”

引來周叔叔大笑,“江澤洲啊,這就是你不對了,好歹得給女孩子點兒面子吧。”

給女孩子面子?

那誰給他面子?

江澤洲眼尾輕佻,輕描淡寫的口吻:“我說過了,我不會相親,他們非逼我去相親,就該猜到會發生什麽。”

雙方家長安排子女見面,怎麽樣也得經過子女同意才對吧?

可他江澤洲,一萬個不同意。尊重是相互的,他們不尊重江澤洲,江澤洲也無法回以尊重。被硬帶過去,什麽後果,他們都得接受。

每個小孩兒都會有個叛逆期,但江澤洲的叛逆期,來得尤為晚,而且叛逆只叛逆在一個事兒上——相親。

江澤洲的語氣,沒半分自己做錯事的意思,甚至還有點兒討伐的意味。

江永鄴更頭疼了:“你看看,老周,就他這死樣子,我哪兒敢給他安排相親?”

周叔叔隔岸觀火,笑:“估計是現在的年輕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不太喜歡聽咱們老一輩的安排,總覺得咱們介紹的閨女兒不夠優秀,要不我讓周楊給他介紹介紹?”

江永鄴卻搖頭:“前陣子江澤洲他媽媽給他找了個女孩兒,說是明兒個見面。”說到這裏,他猛地擡頭,扔下一切紳士涵養,拿筷子指著江澤洲,“那女孩子可是你媽媽一眼就看上的,你要是不去,就別回這家了。”

江澤洲順從點頭:“好。”

見是有戲,江永鄴聞言一喜,“真的嗎?”

江澤洲:“嗯,我不回家了。”

原來他點頭,不是點頭去相親,而是點頭——不回家。

江澤洲兩眼一閉,扯起手邊的濕巾扔向江澤洲。

江澤洲怡怡然躲開,起身,離席。

剛出包廂,迎面撞到周楊。

江澤洲示意:“你爸在裏邊兒。”

周楊:“我不找他,我來找你。”

江澤洲沒什麽心思和他閑聊,“我要回公司了。”

周楊跟上他:“不是要談工作嗎,這麽快談好了?”

工作早就談的差不多,今兒個只是禮節性地吃個飯。反正他父親在,不需要江澤洲杵在那兒跟冰塊似的冷場,江澤洲也樂得自在。

“早談完了,今兒個吃個飯,慶祝一下。”江澤洲說,“你要是沒吃,可以過去吃。”

“算了吧,一個爸我都應付不過來,那屋裏還有兩個——”光是想到那幅畫面,周楊都渾身哆嗦,“大過年的,別給我添堵。”

“你也知道是添堵。”

江澤洲唇角勾起弧度,臉上卻沒什麽笑意。

正值正午,天色昏蒙。

空氣潮濕,凜冽入骨。冬風涼颼颼的,身上裹挾著的來自悅江府的熏香,寒風輾轉幾秒,便被盡數剜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