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私心(第3/4頁)

他頓了頓,打量著她:“到時他承繼大統,天下美人只要他想要,就皆是他的,你又怎知他仍舊會待你好?”

徐思婉的心弦驟然松下。

原來他雖猜到了她的豪賭,卻以為她只是被情愛之事迷了雙眼。

她不由心覺好笑。若她當真只為情愛就去做這樣的事,那可真是失心瘋了。

她倏然又笑起來:“是呀,這事變數那麽多,每一步都可能不遂人願。若要一切如我所想那便稱得上是曠古奇聞,真的要讓他如有神助才行,我怎麽可能傻到去賭這樣的事?我實在不知你如何會這樣想。”

唐榆一滯,探究的目光直觸她眼底,可她毫無躲閃地迎著他,竟尋不到半分心虛。

這般一來,就換做了他慌亂。

若她並無此意,就是他多心,可就如她所說,那般推想如若實現,稱得上是曠古奇聞,旁人大概不會這樣胡思。

他這樣亂想,似乎無形中暴露了些自己的心思。

他在意她對衛川的心思,在意到她有一點安排,他都覺得是因為她放不下衛川。

唐榆屏息一瞬,欲蓋彌彰地問她:“那你何苦將他支去邊疆?前陣子的事,陛下並未動怒。”

“這樣對我和他都好。”徐思婉聲色平靜,“議論已起,他在這裏就是眾矢之的。他走了,我們都能安穩度日。”

“如此而已?”唐榆仍有疑慮。

她篤然點頭:“如此而已。”

說罷她不再做任何解釋,自顧用完了那盞玫瑰羹,看起來毫無心虛之意。

誠然她看得出,唐榆是不信她的話的。他讀過很多書,又已很了解她,這份了解讓他知道她的心思不會那麽簡單。

可她若承認她的確想慫恿衛川謀反又不行,因為背後的緣故實在無法同唐榆明言,更多的打算亦不好直說。而若承認她就是為情所困才去豪賭,又太蠢了,她不喜歡那樣為情愛瘋魔的女人,也不想將自己說成那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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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末,衛川上疏自請從軍出征,皇帝準允,為宣國公府加封食邑。

同時,皇帝也愈發忙碌了,因為與若莫爾的戰事打得並不順利。大魏將士雖多,但若莫爾人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兵強馬壯又有狠勁兒,頗為難纏。

戰事拖得一久,糧草便也偶有跟不上的時候。為著調集糧草的事,戶部、兵部都忙得焦頭爛額,徐思婉先是聽說戶部尚書累病了,又聽聞身為戶部侍郎的爹爹氣得在戶部衙門裏摔了杯子,怒斥手下官員辦事不力;沒過兩天,有些關於兵部的閑言碎語也飄出來,說前方戰事正吃緊,信差竟貽誤了軍情,原該八百裏加急送回京中的一封急奏不知為何耽擱了兩天,不知要平白葬送多少人的性命。

其實縱使說八百裏加急,偶爾出現意外誤了時間也稀松平常。因為大魏幅員遼闊,途中實在難說會遇到什麽,風霜雨雪、豺狼虎豹,哪個都有可能擋路,本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因戰事吃緊,這樣的錯處就變得不可容忍起來。徐思婉聽聞那信差當日就被砍了頭,默不作聲地細品了半天各方的情緒,喚花晨備了筆墨。

一封早已在心中揣摩許久的信一刻後順利寫就,徐思婉將信裝好,叫來唐榆:“你出宮一趟,去見兵部陶大人,務必親手將這信交到他手裏。”

唐榆了然一應,花晨“咦?”了一聲,不解道:“可是糧草的事?娘娘何不將此事告知咱們大人?總歸更放心些。況且戶部尚書這幾日正好病了,大人統領戶部,若能辦幾樁大事,說不準……”

徐思婉不待她說完就笑了:“戶部尚書這樣緊要的官位不會輕易換人,此事於爹爹而言可有可無。”

頓了頓,又道:“其實這封信遞給誰,我也想了許久,到底還是覺得陶浦和的火氣會重一些。說到底,此事雖瞧著是戶部的差事,但戰事輸贏於兵部而言更為重要。這事若交到爹爹手裏,爹爹多半按部就班地查辦也就算了,可陶浦和心下生恨,總要出了這口惡氣才好。”

再者,林氏前陣子的事落了罪,拔出蘿蔔帶出泥,供出了不少舊事,其中就包括從前與陶氏的種種紛爭。

徐思婉瞧得出,陶浦和與這女兒的關系並沒有多麽親近,所以她稍加安撫也就了了。可那畢竟是陶浦和眼看著長大的女兒,如今知道她是受何人牽連,總也要生出幾分怨氣。

新仇舊恨,便都沖著林氏去吧。雖然本朝從未有嬪妃走出冷宮,按理說林氏已惹不起什麽風浪,可她自己就是死裏逃生才得以在此興風作浪的人,如何容得了旁人走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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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陶浦和看完她信中所寫後果然震怒,唐榆卻不容他手裏留下徐思婉遞出去的東西,眼看他將信燒了才回宮復命。

小半個月後,陶浦和上疏參奏錦嬪家中貪汙邊關糧草。雖則事情過去已久,卻敵不過那句“千裏之堤,潰於蟻穴”。疏奏中亦明言冷宮林氏早已知曉此事,卻只顧以此拿捏錦嬪,絕口不與皇帝奏明,分毫不顧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