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私心(第2/4頁)

緊鄰西北、東北的西南與東南是兩方側殿,可以日常小坐說話,也有床榻供人就寢。

除此之外,宮人們住的也都寬敞了許多。原本她身邊的宮人中,只有花晨與唐榆、張慶有自己的房間,現如今月夕與蘭薰桂馥也都可獨住,楚舒月則按她先前所言被遷去了後殿,倒比不少低位的嬪妃住得還講究了些。

楚舒月兩日前就來謝過恩,雖然歷經變遷後仍淡淡的,眼中卻也有了些意外,直言道:“臣妾當娘娘只是為做戲誆騙林嬪,沒想到會真許臣妾住去後殿。”

徐思婉聞言只一笑:“雖是做戲,但本宮真請了旨,皇後娘娘也真點了頭。如今後殿又空著,大家都住得寬敞點有什麽不好?本宮沒多少好心,但也沒心思在這點小事上斤斤計較,你日後別得罪本宮,本宮就先留著你這條命了。”

楚舒月無聲地點了頭,就告了退,但到底也真做出了幾分心存感激的樣子。

之後這幾日,她日日都親手烹些湯羹送來。楚舒月的手藝也著實不錯,至少比徐思婉要強上許多,徐思婉便來者不拒地安心用,昨日正好趕上瑩婕妤來賀她遷宮之喜,她還拉著瑩婕妤一道嘗了嘗,惹得瑩婕妤驚問:“楚氏做的東西你也敢吃?不怕她要了你的命!”

徐思婉聞言只一哂,仍舊垂眸舀著碗中的豆沙百合羹,一邊輕輕吹去熱氣一邊道:“我借她二百個膽子,看她敢不敢。”

今日,楚舒月呈來的是玫瑰羹。湯羹送來時徐思婉正在船上給衛川餞行,回來倒正好邊用邊歇息。

玫瑰濃郁的香氣極能舒緩心情,她坐在茶榻上嗅著清香細品,余光察覺門邊人影一動,繼而就見殿中的宮人們如潮水般退出去,便不擡頭也知是誰。

“送走了?”她問。

唐榆頷首:“送走了。”

她笑笑,又吃了口羹,就將碗放到榻桌上,美眸擡起來,目不轉睛地睇著他:“你跟他說什麽了?”

唐榆一怔,迎上她的視線,屏住呼吸。

“別瞞我。”她笑意淡去大半,“你若說了什麽不妥當的話,現在告訴我,我還有機會去補救,不怪你就是了。可你若壞了我的事,”她語中一頓,“我會恨你的。”

“思婉。”他深深吸氣,微微打著顫,低著眼簾又走上前幾步。

她覺察出他的不安,正猜想他會不會跪地謝罪,他直接開了口:“我告訴他,日後不要回京了。便是得了聖旨也不要回來,尋些合適的理由搪塞過去,好過回京來令陛下生厭。”

“哦?”徐思婉語調上揚,紅菱般的朱唇勾起的笑容攝魂奪魄,“你是怎麽想的呢?”

“我不想讓他給你惹麻煩。”他頓了頓,“以宣國公府的門楣,只消他找的理由合適,讓人尋不出不敬之意,陛下便是心存不滿也需多些容讓,不會牽連太多。但他如果回京……”

“唐榆。”她打斷了他的說辭,笑意盡數淡去,透出幾許不耐,蹙眉睃著他道,“你在我面前,最好實在一些。”

唐榆心弦一沉,與她對視兩息,終於開口:“我不知道我是不是猜錯了,但我覺得,你似是想挑唆他謀反。”

他很聰明。

可她從未料到他會往這一處猜。適才他那麽說,她只道他是因私心對衛川生出了敵意,就想以這樣的法子送衛川去死。

若是那樣,於她而言本也算歪打正著。可他現下明明白白地猜出了她的心思,倒令她手足無措。

他緣何會想到這些?他知道了什麽?

她便避開他的視線,重新端起那碗玫瑰羹,口中幽幽道:“謀反哪有那麽容易?被你說得像小孩子過家家似的。”

“謀反自然不易。”他輕聲,“可萬事敵不過一個權字。如今兩國交戰,你支他去從軍,大有建功立業的可能。若他自此在軍中立起威望,兵權在手,不容小覷。”

她幽然而笑:“可本朝國力強盛,你我都清楚。”

“是啊,你我都清楚。”他也笑笑,“海晏河清,國泰民安,國庫卻並不充裕。若無人攪擾,這樣的強盛或許還能延綿幾十上百年。可一旦交兵,將士們在外一日,糧草就如流水般花出去,內裏空虛之下的強盛還能維持多久,誰也不好說。”

她被他說得慌亂,執在白瓷湯匙上的手不自覺地添了兩分力,扣得之間發白。

等他說完,她還是平靜地擡起了頭:“這話聽著倒很是那麽回事,可是我為什麽要讓他謀反?”

他捕捉到她眼底那抹一閃而過的不安,臉上半分波瀾也無:“思婉,你不必慌,你就是要弑君我也不會說出去。若真讓我說點什麽——”他深深地緩了一息,“我只覺得你未免賭得太大。我知道你的心思不在陛下身上,衛川也的確比陛下要好。可邊關將士那麽多,你怎知他真能建功立業?便是真建功立業,你又怎知他真會為了你謀反?就算他如有神助,來日當真勢如破竹地殺入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