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養傷(第2/4頁)

她便不由爭辯:“還不是你們太鬧了?說得倒好像是教書先生厚此薄彼。”

“小孩子哪裏懂。”唐榆輕哂,“我們那時真就覺得是先生偏心,嫉妒得不行,還曾一起使壞,抓蟲子放在先生書裏。結果這一放卻更慘了,當場就要挨一頓好打,回家還要再挨一頓,挨完還得腫著手做功課,簡直慘不忍睹。”

活該。

徐思婉心裏小聲。

卻碰上他正好擡眼看她,觸及她促狹的目光,即道:“你是不是在心裏罵我?”

“沒有,怎麽會呢。”她矢口否認,轉開的眼眸卻分明帶著心虛。唐榆眯眼,原本小心扶在她指尖的拇指驟然往裏一移,極快地在她掌心一觸。

“啊!”徐思婉慘叫出喉,淚意也又湧至眼眶。她立時瞪他,他躲著她的視線摒笑不言。

瞪了一息,她便也破泣為笑了,外強中幹地抱怨:“連你也會欺負我了,討厭。”

話雖這樣說,她卻禁不住地又笑了聲,心裏禁不住地回味他說及的那些過往。

他自不知這些過往於她而言有多重要,只道在與她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舊日趣事。可與她而言,這樁樁件件都會變成她一輩子的念想。

她那時到底太小了,每個人都以為她什麽都不記得,而她記得的事情也的確不多。這十幾載來,爹娘又以為她毫不知情,便也從不會與她提及任何秦家的事情,她對秦家的四年便像是一副支離破碎的畫,她再如何絞盡腦汁也無法彌補完全。

而唐榆,是這十幾年來唯一一個會與她說起這些事情的人。雖然他不知她是誰,所以總也講得不多,卻也將她的那幅畫補得更活了幾分。

她會借由他的故事想到哥哥、想到爹娘、想到祖父母,想到秦家形形色色的人,想到那些如今已尋不到任何蹤影的榮光。

她忽而覺得,他或許該是上天賜給她的。讓她在孤單了這麽久之後有了一份欣慰,讓她對親眷的千般思念都有了可以安放的地方。

“那只手。”唐榆忽而開口,徐思婉怔了一瞬才回神,才發覺右手中一層膏藥已漫得厚厚,忙換了左手來。

他如方才一樣將藥膏傾倒下來,但塗了沒幾下,就笑嘆:“用完了,我再去取一盒來。”

如此這般,她兩只手的傷腫足足用了兩盒藥膏,一時雖然舒服了,卻不大好動,只得翻著手掌躺著,待得痛感淡去些再纏上白練。

躺了半晌,徐思婉聽到花晨在外罵起了張慶。張慶適才到太醫院取藥去了,這會兒折回來,可算讓花晨抓到。

花晨揪著他的耳朵將他逼到墻下:“糊塗東西!怎麽辦差的!皇後娘娘既有傳召,你就該去瑩貴嬪娘娘那裏請!緣何就這樣等著!害娘子白白受苦!”

張慶吃痛卻不敢叫冤,苦聲爭辯:“姑娘息怒,不是、不是我不肯去,是皇後娘娘差來的人張口就先說去瑩貴嬪娘娘那裏尋過了,沒找到人……下奴一聽,不知娘子去了何處,也不敢亂走動,只怕走岔了反倒誤事……”

花晨心裏只心疼徐思婉,氣得又罵:“旁人說什麽你就信什麽,沒腦子嗎!”

徐思婉凝神,嘆息搖頭:“今日是皇後娘娘有意要敲打我,不論咱們如何小心,她都有辦法。張慶是個老實的,你去告訴花晨,莫怪他了。”

“好。”唐榆頷首,就將沒用完的藥膏收回抽屜,轉臉出了臥房。

有他去說和,花晨不再與張慶計較,回了屋來侍奉。行至床邊,她定睛一看徐思婉藥膏黏膩的手,啞然失笑:“娘子雖傷得重……倒也不必塗這麽厚。”

“唐榆的鬼辦法,但這麽塗不疼。”徐思婉笑一聲,旋而又舒氣,“橫豎這些日子也不必出去見人,怎麽自在怎麽來吧。你去告訴小廚房,我今晚要吃火鍋。讓他們多備幾口鍋來,拈玫閣上下都一起用,都熱鬧熱鬧。”

花晨神情復雜:“明明受了苦,怎的反倒跟過年似的?”

“越是苦的時候,越是得自己把日子過甜。”徐思婉笑意淺淡,思緒已然飄遠。

從今日的情形看,皇後當真動了怒,這一場“風寒”不是她想好就能好的。又因以她此時之力尚不能與皇後翻臉,為了扳倒玉妃更不可與皇後生隙,此事她還是暫且不讓皇帝知道為好。

所以這陣子她不僅不能面聖,也基本出不得門,但有些安排又還要按部就班地做下去才好,不然等她病愈,怕是什麽都趕不及了。

再有,皇後既然這般,她也不能一直做小伏低。於她而言,做小伏低原就是權宜之計,如今皇後既然這樣欺她,便也怪不得她要暗中給皇後使一使絆子。

是以片刻之後,拈玫閣裏就熱鬧起來,徐思婉喊了花晨月夕與唐榆一道在房裏用,花晨為了哄她開心,還將年紀小些的寧兒喚來湊趣兒。除此之外,蘭薰桂馥與晴眉嵐煙外加張慶一起在院子裏吃,余下的幾個宦官統在後院用,小廚房當差的幾人則另有一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