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掌事(第3/5頁)

一個能張口直言說自己是“婊|子”的人,自不會覺得這種話說來難為情。

徐思婉只得慨嘆瑩貴嬪真是豁達得緊。

她於是不再提這話題,又在若華殿裏小坐片刻就告了退。

翌日天明,聖旨傳遍六宮,旨意中說皇次子賜名元琤,錦寶林誕育皇次子有功,加才人位俸祿,皇次子交由太妃撫養。

短短幾句話,足以引得眾人議論。在錦寶林懷孕之初,眾人皆道這是今上繼位以來的第一個孩子,不論是男是女,錦寶林日後必會地位尊貴。哪怕不說一舉晉至貴嬪做娘娘,也該至少能晉至貴人。

然而現下,孩子不能留在她身邊不說,皇帝竟連一級位份也不肯給她晉,只願稍加幾許俸祿,個中厭惡可見一斑。

徐思婉都沒想到他會將事情做得如此的絕。不過錦寶林的處境也不值得她多費什麽心思,在此事上,她更在意的是皇次子沒被玉妃得了去。

依照錦寶林先前所言,約是該等孩子生下來就由她這生母去請旨,將孩子交由玉妃。

但後來她們計謀敗露,錦寶林落罪被禁足,玉妃就直接去請了旨,說錦寶林生性惡毒,不宜養育皇子公主,自己願在錦寶林生產後代她撫養。

玉妃有權有寵,提出這樣的要求本在情理之中。若皇帝有心為孩子尋一位養母,原也是玉妃最為合適。

然而現如今,孩子卻被交給了太妃。

由此可見,他真的疑到了玉妃頭上。

這正合徐思婉心意,於是常在他面前做一做賢惠的她對此事只做不知,要做賢惠就將他往瑩貴嬪那裏勸。更多時候,她更索性恣意地擺出幾分嬌滴滴的醋意,纏得他不得不留下來哄她,一來二去,玉妃愈發有了失勢的味道。

她需要玉妃失勢,哪怕玉妃從未招惹她,她也要她失勢。

因為後宮之中除卻皇後之外,就是玉妃這棵樹最高。一棵足夠高的樹倒了,林中鳥獸才會被驚動、才會顯出慌亂,才會在情急之中互咬。

她就是要將這片靜謐的林子攪亂。

如此一晃就到了臘月廿九,再翻過一日就是除夕,宮中的年味已提前升至頂點。

除夕當日各宮都要張貼春聯與福字,帝後與太後都會下賜些墨寶,相熟的妃嬪亦會自己寫來相贈,又或多寫一些賞給宮人。

是以徐思婉一早就讓人研了金墨、裁了紅紙,晌午前寫好了十幾副對聯,福字則暫且只寫了一張,而後就先用膳午睡了。

晨起她坐到書案前,卻見那福字多了好幾個,且竟是一模一樣的字跡,皆像出自她之手。

徐思婉不禁訝異,下意識地仔細回想,確信自己只寫過一張,就擡起頭:“這福字怎麽回事?”

花晨與唐榆皆在旁邊摒著笑,連一貫老實的張慶也是這副模樣,唐榆頷首:“娘子且辨一辨,哪張是娘子自己寫的?”

徐思婉聞言低頭細看,正做分辨,花晨又說:“娘子可仔細瞧瞧……我們都賭了一個月的月俸呢。”

“呀,賭得這麽大?”她銜笑,仔細將幾頁福都看過,前思後想之後挑定一個,“是這張?”

花晨頓時蹙眉,嘆息扼腕。張慶亦痛苦地捂住額頭,慘叫出喉。

唯有唐榆笑出聲,指著二人:“你們自己要賭的,各一個月俸祿,領到手就給我送來!”

花晨瞪他:“看不起誰?我可有積蓄呢,一會兒就給你!”

徐思婉笑聽他們鬥嘴,手裏執起那幾張福字,只問:“到底怎麽回事?”

花晨上前接過,將幾頁福字都翻了個面,找到背後有標記的那一張指了指:“這個是娘子寫的,另外幾張都是唐榆寫的。他問奴婢他寫得像不像,奴婢瞧著像,但覺得娘子自己必能一眼認出來,這才打了賭……”

“倒怪我了?”徐思婉瞥她一眼,眼波流轉,望向唐榆笑問,“何時按我的自己練的字?”

“並未練過。”唐榆笑言,“下奴只是幼時愛寫字,後來偶然發現旁人的字只消看過,也能信手寫個八九不離十,就寫來博娘子一笑。”

徐思婉聞言微微凝神,眼中多了幾分小心。唐榆見狀即懂,躬身垂眸:“娘子放心,這本事下奴跟誰也未曾提過,只娘子一人知道。”

只為逗她一笑?

她遞著他,半晌無話。

他原是性子清高的人,即便落難至此,也仍帶著那仕子出身的風骨。在拈玫閣裏素日話都不多,只私下與她說話時會放松一些,卻也並不會做什麽來討好她。

今日這般舉動,簡直不像平日的他。

徐思婉思忖片刻,揮手示意花晨與張慶退了下去,兀自立在桌前,目不轉睛地打量唐榆:“你是不是有什麽事要跟我說?”

唐榆的笑容陡然僵住,躲避著她的視線,垂眸輕道:“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