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花奴

跌到床下的花風艱難地爬起來,上半身剛趴到床上,血就把床單染紅了。

兩根腐爛手指從他的手指中穿出,他痛得意識逐漸模糊,艱難喘息。

他咬了咬唇,僵硬地轉頭。

脖子血管中有手指在生長,堅硬地撐直他的脖子,這讓他的轉頭有些畸形,更多是眼珠轉動向後看。

他看到了一朵血色的花,在幽暗地大殿裏濃烈綻放。

天生生在黑暗之中的血花,沖破黑暗又融於黑暗,一朵接著一朵,在少年的指尖、手腕、額頭、眼角綻放開來,慢慢將他覆蓋住。

少年靜靜地躺著,好像沒有了呼吸。

這一幕詭異又美麗,看得花風一時忘了疼痛。

寧長風不知道該怎麽對付寧宿身上,這些奇怪的花,連碰一下都怕疼到他。

他暴躁不已,為自己的束手無策。

見花風艱難地趴在床上,為了讓自己有事可做,緩解焦躁,他想要幫花風移到床上。

整個大殿都是痛呼聲,慘叫聲,呻吟聲,撕扯聲和撞擊聲。

恐怖惡心的花藤從人體內長出,在上空像觸手一樣搖擺輕晃。

幽暗的燭光和可憐的月光下,上面各色粘膩的液體慢慢向下滑,空氣中一股濃郁的腥澀和腐爛氣息。

這其中最怪異的一個是安靜躺在床上,身上長滿血花的少年。

另一個是艱難地趴在床上,手指下長出另一層手指的人,紫灰色的手指從皮膚裏戳出來,帶著鮮紅粘稠的血,觸目驚心。

“你沒事吧?”寧長風問。

花風對他露出一個蒼白的笑。

“這算……算什麽……你……不知道……在野南家……哥哥的手都……穿破我的胸腔了……”

寧長風一愣。

花風以前很自閉,看起來弱不禁風,沒想到在這種時候,竟還能笑著回答他的問題。

“我沒事……寧宿也不會有事,”他僵直的脖子微微轉動,看向大殿裏的其他人,“他們都……都會沒事……苦難……堅……”

他已經說不出完整的話了。

但寧長風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麽。

這裏的花侍每一個都是經歷過苦難和波折的人,苦難讓他們內心強大,這也是花侍選拔的條件之一。

這其中也包括寧宿。

寧長風臉色更難看。

“他們經歷過苦難,堅定自強,就該受這樣的折磨嗎?”他滿臉戾氣,“這是什麽道理!”

美麗祥和的芙仁郡,迎神期日日歡聲笑語,載歌載舞。

他們在花神殿前日日祈禱,把花侍當成尊貴神聖的存在。

而這些被買賣的花侍,就在他們跪拜的花神殿裏,夜夜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

甚至有時連慘叫聲都發不出,因為他們的喉嚨被聖花撐裂了。

再也沒有比這更可笑的事了。

慘叫聲一直持續到夜裏兩三點,才慢慢變得輕緩。

夜最深濃的時候過去了,聖花逐漸安靜了。

那些長出體外的花藤收縮回到體內,只留下一地粘膩腥冷的液體,和滿殿的呻吟聲。

寧宿身上的花也不見了。

寧長風緊張地檢查他的身體,沒發現任何傷口後,虛脫般地坐到椅子上,擡手一抹,才發現額頭上全是汗。

寧長風苦笑了一聲。

他浪蕩了二十多年,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這麽狼狽。

第二天早上,白衣人又擡走兩具屍體。

花風說他們都是堅強的人,可再堅強的人也是人,面對這種人類身體難以承受的痛苦和破壞,死亡來得一點也不意外。

昨天移植聖花的四個花侍,今早只搬出來兩個。

賈晨升的搭档沒能出來,董喜來活著出來了。

在黑房子裏糾正長歪花藤的戴冬也被放出來了,賈晨升神色疲憊地在那裏跟他說話。

蘇往生和花風恢復得很好,他們度過了最痛苦的聖花移植,也度過了聖花活躍的第一晚,知道了是怎麽回事,懸著的心落下,心裏安穩不少。

至於寧宿。

他拿著一袋牛肉幹,穿過床間的走道,一路留下饞人的鹹香,坐在小窗下,一邊慢吞吞地嚼著牛肉幹,一邊看白衣人打掃大殿。

祝雙雙:“我怎麽感覺他,非常,嗯,有生機?”

“嗯。”寧長風一顆老父親心終於舒展。

寧宿和這些憔悴的花侍不一樣,他臉色看起來還是有些蒼白,但莫名給人一種充滿生機的感覺,之前身上細微凝滯的死氣都不在了。

寧長風走到他身邊,給他一杯聖水,怕他噎著。

沒多久其他玩家也自發過來了。

“這是什麽操蛋的副本!”經過一整晚的恐怖摧殘,賈晨升的臟話也出來了,“什麽神聖花神殿,這就是個地獄吧!”

說著,在牛肉幹香氣的指引下,他看向寧宿。

寧宿又給他比了一個“ok”的手勢。

賈晨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