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那日暗室捉奸風波,崔裴二人作繭自縛,皆為此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事發後不到半個時辰,京兆府便來人將崔書窈及蘭汐一幹涉事人等帶回了衙門嚴查。

崔書窈雖嘴硬,只京兆府也不是吃素的,把她壓進了刑房。京兆府尹是個憐香惜玉的,也沒給崔書窈上刑,只讓她觀摩了一下,他們平日都是怎麽拷問重刑犯的。

崔書窈外強中幹經不起嚇,不到一個時辰便全招了。

兩日後,崔書窈被依律判處流刑三千裏,並褫奪其郡主封號,貶為庶民。

晉安大長公主聽聞此消息後,就此臥床不起,整個崔家都受了牽連,亂成了一團。

但這些都不是令崔書窈最難受的。

就在宣判當日,崔書窈被診出懷有兩個月的身孕,孩子是裴景先的。

說來也諷刺,她與裴景先成親三年,為求子吃了不少苦頭,卻遲遲無果。

偏偏在她恨毒了裴景先的時候卻有了。

裴家自然是不會要這個孩子的,裴相夫人認定了崔書窈是個禍害,若不是崔書窈自己兒子也不會受牽連,完全也沒覺得自己兒子有錯,只把崔書窈往死裏咬。

裴家的骨肉裴家都不要,如今晉安大長公主倒了,崔家就更不會要了。

崔書窈的叔父往牢裏送了碗紅花,意思是讓她打了這胎。卻不知為何,崔書窈沒喝下那碗紅花。

至於裴景先。

他與人私通之事當眾敗露。這還不止,暗室風波後沒幾日,裴景先寵愛的小表妹,在裴景先慣用的枕頭裏,搜出了幾首裴景先三年前作給明儀的情詩。

這情詩裏訴盡了他對明儀求而不得之苦。

好事不出門,糗事傳千裏。也不知怎麽的,次日這事便在京城傳開了。

當年裴景先口口聲聲說明儀用美色和權力誘惑他,逼他離開崔書窈之事不攻自破。

他正直愛妻佳公子形象不復存在,從前那些批判明儀的打油詩轉了個調,統統加倍都還給了裴景先。

如今京城中人提起這個偽君子,都恨不得狠狠啐他幾口。

從今往後裴景先怕是都無顏在京城立足了。

原本他在任上呆滿三年便能回京,眼下以他的官聲,怕是要老死在那偏遠之地了。

裴景先此人虛偽又愛極了表面功夫,如今臉上這層假面被徹底揭下,這比讓他死了還難受。

此事還沒完。

聽聞今早有人向禦史台寄了封匿名信,信中揭露了裴景先為官多年來,假公濟私魚肉百姓之事。眼下禦史台正聯合刑部大理寺徹查此事。

裴景先此人,狡猾且善於偽裝,又有裴相罩著,這樁事一直被捂得嚴嚴實實的。能對此事有所了解的,必然是裴景先身邊親近之人。

明儀先前還吃不準是誰寫了那封匿名信,如今在宜園看見了那位讓裴景先神魂顛倒的小表妹,明儀心裏忽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信該不會是小表妹的手筆吧?還有那幾封裴景先藏在枕頭裏的情詩,雖說裴景先是咎由自取,可她明明記得裴景先沒有給她寫過這些。難道這些也是小表妹做的?

可她為什麽要害自己青梅竹馬的表哥?

小表妹入裴府的時間剛好便是崔書窈在宮宴上出事的第二天。

如果這一切都是一個局,那……

明儀迫切得想要知道答案。

這個答案謝紓一定知道。

她沒去正堂,轉而直接去了洗墨堂,在宜園沒人敢攔明儀,她一路暢通到了洗墨堂。

洗墨堂外泉水流淌發出輕響,謝紓正與幾位大臣議完事。

幾位大臣長籲短嘆地從洗墨堂出來。

“攝政王這是鐵了心要嚴懲崔裴二人。”

“江南道蘇晉遠虎視眈眈,如今正是聯合各大世家聯合抗衡之時。這個時候嚴懲此二人,無疑是下了裴氏和崔氏的臉面。少了崔裴兩家的助力不說,京城世家盤根錯節,崔裴兩家皆是京中大族,這兩家若不表態,其余世家自也不肯先做出頭鳥。”

“以攝政王之心思縝密怎可能想不到這一點?他卻還要一意孤行,怎麽也不肯把處置崔裴二人的事先緩一緩。”

“這事說到底都是因長公主而起的。到底是英雄難過美人關。竟讓他連大局也不顧了。”

明儀站在不遠處的竹林邊,聽到了大臣嘴裏的話。心裏忽然升起了一種做“禍水”的心虛。

明儀抓緊了手裏裝著枸杞薏仁鮮菇燉雞湯的食盒,敲了敲洗墨堂前的雕花木門:“是我。”

幾乎是聲音剛落,門邊立刻被裏頭人打開。

明儀落進一個溫熱的懷抱。

謝紓低頭輕吻了她的發:“你來了。”

明儀自謝紓懷裏擡頭,瞥見他略顯蒼白的臉色,輕聲道了句:“聽聞你近日受了風寒,想來應該是那日在我府上受的涼,我、我不好推卸,想著該來探望你一二。”

說著把雞湯拎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