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程之衍皺眉。

好好的讓他離京去查一樁毫無根據的案子,怕是謝紓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開始程之衍還未料到謝紓意欲何為,直到聽見謝紓要讓他把婚期延後。

“……”

這真是莫名其妙,他成親礙著他謝紓什麽了?

程之衍回謝紓道:“多謝王爺關心,既如此,臣的婚期的確該改一改,延遲不妥,不若提早在離京前辦了。”

“對了,臣什麽時候離京好?盡快嗎?”

謝紓聞言一滯,嘴角掛著淡淡的笑,狀若思考,靜默半晌後,開口:“罷了,此事疑點重重,需再觀望一陣,你暫不必離京,容後再議。”

程之衍心裏狠狠冷笑了聲,面上恭恭敬敬行禮告辭。

程之衍走後,謝紓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郁難看的臉色。他擡手摁了摁眉心,垂下眼簾,潛藏在眸中的情緒讓人瞧不分明。

乘風站在一旁,撇開頭不去看他,只打眼瞧窗外。

短暫的靜默過後,謝紓對乘風道:“回宜園。”

乘風抱拳應了是,出去備馬。二人騎著馬,朝宜園而去。

剛到宜園門前,便瞧見十余壯漢搬著一箱又一箱的衣裳首飾往外走。

謝紓皺起眉,自駿馬上一躍而下,快步走進宜園,見到劉管事便問:“殿下呢?”

“您昨日不是讓人來修葺宜園,把除了長春院之外能住人的地方都給拆了個遍嗎?”望著謝紓沉冷的面色,劉管事從袖中掏出帕子擦了擦冷汗,支支吾吾道,“殿下她、她說,宜園既然容不下她,她也不必再留下,已經回了長公主府。殿下去意已決,奴婢們也攔不住……”

謝紓沉聲“嗯”了句,朝裏走去。

乘風忍不住問了謝紓一句:“要去一趟長公主府,請殿下回來嗎?”

不過殿下脾性素來高傲強硬,她既走了怕是不會輕易回來,眼下便是去了長公主府,也定是去吃閉門羹,白白討她嫌。

這一點,謝紓自也清楚,頓了很久,回道:“暫且不必。”

謝紓走過正堂,原本掛在正堂的那副畫已被換成了山水畫。

“那畫,她帶走了嗎?”謝紓問劉管事。

劉管事道:“只是收起來了,沒帶走。”

謝紓沒再說什麽,轉身去了洗墨堂。

洗墨堂前,引自後山的清泉流淌發出脆響。

謝紓執筆在公文寫著什麽,本該專注之時,思緒卻淩亂如麻,煩悶、懊喪。

他擱下筆,擡手支額,閉眼全是明儀的樣子。朝他生氣時的樣子,得意時笑出聲的樣子,被他吻時羞怯的樣子,雲雲百態,鮮活而深刻。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只要在想見的時候見不到她,他就沒法完全靜下心來。

謝紓放下公文,喚乘風進來,道:“傳令下去,三日後在宮中設宴,著四品及以上京官貴眷及各族皇親參宴。”

乘風抱拳:“是。”

“將請帖送去長公主府。”謝紓道,“請她務必進宮赴宴。”

京中權貴一向敏銳,宜園一有些風吹草動皆逃不過他們的眼睛。

明儀自宜園搬回長公主府的消息,不脛而走,很快便傳遍了權貴圈子。

雖說攝政王夫婦原也不合,可多少還維持著表面的體面,眼下瞧著倒是真過不下去了。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自從明儀搬回宜園後,從前如流水般送來的請帖和見禮,驟然銳減。

明儀也不是不懂。

這事在她父皇死後,她已經歷過一回了。

她雖為先帝獨女,但身份尊貴有余卻無多少實權,而謝紓是整個大周實權在握的掌舵人。她和謝紓鬧僵後,那些想往上爬的權貴,自不會冒著惹謝紓不快的風險,費力來討好她。

相比之下,丞相府如今卻是門庭若市。

裴景先提前留任京城的消息一出,誰都明白裴氏如今正得勢。

下個月才是崔書窈的生辰,眼下已經有絡繹不絕的賀禮送去了丞相府。

明儀的生辰也在下個月入秋之時。明儀一直以來都是個既講究又愛顯擺的,生辰宴年年都擺,且每回都辦的盛大奢華。

往年到了這個時候長公主府早已開始備席準備她的生辰宴,今年府裏卻是動靜全無。

明儀似乎沒有擺生辰宴的打算。

程茵得知此事,大為驚訝:“真的不辦了?”

明儀搖了搖頭,想起金陵郊外那些流民,道:“災荒頻頻,國庫空虛,實不該在這時候沉醉享樂。”

程茵總覺得,自明儀從江南道回來後,變了很多。

“成吧。”程茵道,“那到時候便叫上阿菱,咱們三人一塊喝些小酒慶賀一番。”

雖不辦生辰宴了,但想到那日是自己出生的大喜之日,明儀覺得確該好好同好友一塊慶祝一番,便應下了。

明儀隱隱約約記起先前謝紓生辰時,自己還刻意提醒謝紓要替她準備生辰“驚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