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當瞿末予那溫涼的唇瓣貼上他的,黑檀木冷澀的氣息也隨之侵入了他的感官,與曇花香形成了剛柔兩極的反差,卻又無比地嵌合,宛若天造地設。倆人不約而同地想起了他們曾經有過的標記,黑檀木與曇花一度相融相依、你中有我、密不可分,身體裏的每一個細胞都仿佛擁有了對方的烙印,無論如何去壓制,只需要一點點刺激就會被喚醒古早的回憶。標記影響的遠遠不止肉身,心靈上的印記恐怕終其一生也無法徹底消除——哪怕標記已經不在。

瞿末予捏著沈岱的下巴,從淺吻到含住那柔嫩的下唇,速度快得讓沈岱無法做過多的思考。

沈岱的心臟狂跳起來,他本能地往後退,卻被瞿末予握住了後頸,直到他用力去推,瞿末予才順勢放開他。嘴唇上那親密的貼合消失了,但還在散發著令人心悸的余溫。

瞿末予用指腹摸了一下嘴唇,在回味的樣子,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沈岱,同時釋放出恰到好處的alpha信息素,那是求偶的信號,也是魅惑的毒藥,他從沈岱的瞳中看到了慌張無措,心中不禁雀躍起來。

沈岱站起身:“該回去了。”

“再等等。”瞿末予柔聲道,“看了它的演出,也該看完它的謝幕。”

沈岱的目光投向那朵曇花,當盛放到極致時,衰落也將開始,從前他是要觀賞完這一整個周期,但此時他不能繼續待在這裏了,和瞿末予在這樣的氛圍下獨處,又因這朵花勾起的萬千思緒,讓他心慌意亂。他搖了搖頭:“我要回去了。”

瞿末予也站了起來,繞過桌子站在沈岱身邊,十分自然地幫沈岱將略長的劉海挽到耳後,並輕聲道:“好,我送你回去。”

沈岱將隨身的東西塞進背包,轉頭就走,大步地走,說是在小跑更合適。

瞿末予人高腿長,幾步就跟了上來,在電梯門關閉之前擠了進去,手裏還抱著那盆曇花。

密閉的空間內,曇花的幽香更加沁人心脾,瞿末予幻想著那是沈岱的信息素,心中瘙癢難耐,很想撕了沈岱的信息素貼紙,把人抵在身後的鏡子上,一邊欣賞他的omega意亂情迷的神色,一邊好好聞一聞那幾度令他迷醉的味道。他想得下腹處都有了腫脹感。

沈岱也很難受,瞿末予有意在不停地釋放信息素,在轎廂裏的這短短十幾秒,他的身體跟過電一樣持續不停地受到刺激,他已經盡可能躲在角落,卻無法阻止瞿末予非要挨著他站。

好不容易電梯落了地,沈岱快速走了出去。

“阿岱,等等,外面還下雨呢。”瞿末予想起自己的傘落在實驗室了,他拉住悶頭就要往外沖的沈岱,“你等我一會兒,我回去拿傘。”

“好。”

瞿末予把曇花放在地上,又返回去拿傘。

沈岱蹲下身,輕輕摸了摸那朵花柔軟的花瓣,然後從包裏掏出一把折疊傘,轉身走進了雨裏。

公司離他現在住的地方很近,只有十來分鐘的腳程,此時已是深夜,街上空無一人,偶有車輛駛過,這個從來喧囂的城市此時安靜得好像只剩下風雨聲。

但沈岱分明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他想早點回家,以至於分不清這過速的心率是因為他走的太快,還是因為瞿末予。

腦海中不斷閃回著綻放的曇花,靜謐的雨夜,溫柔的眼神和那個仿佛是水到渠成的吻。冒著大雨跑到實驗室,只為了和他一起賞曇花,這完全不像是瞿末予會做出來的事,但無論如何,他不該留下來,他懷念的不是花,而是陪他賞花的親人,他不該因為一時的觸動就讓瞿末予靠近。

身後突然傳來一下急促的喇叭聲,沈岱不用回頭,也知道是瞿末予。

那輛黑色的幻影停在他前面,瞿末予冒雨下了車,擋住了沈岱的去路,他高聲道:“這麽晚了,還下著雨,你亂跑什麽。”

這樣的雨夜,街上幾乎沒人,路燈昏暗模糊,簡直是為行兇犯罪提供了天然遮蔽,一個omega就這麽走在街上,實在太危險了。

沈岱擡頭看著瞿末予:“我馬上到了。”

“還有一條街呢,上車。”就這麽兩句話的功夫,瞿末予就被澆透了,他看著沈岱閃躲的目光,因為方才偷到的那一個吻而雀躍不止的心,此時又冷了下來,這場雨好像直接澆到了心裏,他低下頭,“或者我陪你走回去。”

沈岱暗嘆一聲,只好上了車。

瞿末予坐進駕駛位,用紙巾胡亂擦了一下臉,又把濕漉漉的額發扒到腦後,從後視鏡裏偷偷看了沈岱一眼,沉默地踩下了油門。

車很快就開到了公寓的地下停車場,沈岱正要下車,瞿末予開口道:“我身上都濕透了,好冷,能讓我上去洗個澡換套衣服嗎。”

“……”

“家裏有我的衣服,我高中在這裏住過,這麽濕漉漉的回去,我肯定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