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看著屏幕上的質問,薄潯大概能想到俞燼那種訓斥的語氣,莫名有點慫,像做錯事被抓包的小動物。
剛想回俞燼消息,電話就打了過來。
薄潯接通,“喂,媽媽。”
電話那頭,很快響起吸塵器的“轟轟”聲,還有中年婦人的聲音,“小潯,怎麽了?剛才見你打電話了?”
薄潯:“是關於夏訓的事情,需要家長簽字,還有訓練費。想問問你什麽時候回家?”
電話裏,母親絮叨道,“你怎麽也夏訓啊?我還說暑假讓你過來陪你弟弟訓練,照顧他生活起居,我清閑兩天。衍衍剛被教練挑中,往後就去首都訓練了,這不是剛在首都這邊租的房子,還在打掃呢……”
薄潯第一次沒等母親說完,“媽媽,我在說我自己的事情,沒有問弟弟的事情。”
電話對面的聲音明顯被噎了一下,頓時有些不耐煩,“一天天打電話就知道要錢,除了要錢你就沒別的事兒了,還敢打斷我說話,白養你了是不是!你又沒你弟弟優秀,你有什麽資格提要求?我像你這麽大都出來打工給家裏寄錢了,你不幫襯家裏就算了……”
薄潯不想聽她說教。
直接把電話拿遠。
依稀聽見聽筒裏又吼了兩句,具體吼的什麽不得而知,突然,電話被暴躁的掛斷。
他看著通話結束頁面,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車水馬龍的街道,來往的人流湍急,薄潯低著頭,看著路燈下一道道飛速掠過的長影。
冷靜片刻,他點開和俞燼的對話框,[沒誰,無意點錯而已]
回完,看了看手邊已經冷掉的面。
面條吸收完湯汁,濃成一團,看上去像個死面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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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期末考,自習課多。
次日,辦公室裏,薄潯不太自在的站在秦老師桌前。
前後左右全是老師的工位,寫字聲打字聲,給密不透風的辦公室更添一絲窒息。
等了片刻,秦老師端著玻璃茶杯走進來,坐在薄潯面前的座位上,嘆了口氣,擡頭打量著薄潯,“你教練說了,就差你的表格和訓練費沒交,明天就截止了,你怎麽回事啊?”
薄潯攥緊拳頭,死死的盯著地面。
秦老師: “和你媽媽打電話,她說管不了你,說你不想夏訓,讓我和你溝通。”
薄潯:“我沒有說不想夏訓……”
“和家裏吵架啦?”秦老師敲著鉛筆,無奈問道。
薄潯:……
半晌,他點了點頭。
這時,旁邊的位置上有個中年男老師,穿著立領polo衫,衣服紮進皮帶,大腹便便的樣子,“小秦,這你們班那個體育生?”
秦老師轉頭,“昂,和你說過嘛,就是我們班的傻大個兒,和你們班上一屆那個妞妞一樣,也是家裏條件不錯但有個更優秀的小的,家裏人重點培養小的沒精力管大的。這不是正發愁他夏訓的事情嗎?”
穿polo衫的男老師喝了口茶,吐出茶葉,“你讓他父母先把夏訓的同意表簽了唄,夏訓的費用還能再拖拖。家長也真是的……上一屆那個妞妞真的,可惜死了,但凡她父母給點力,唉……”
薄潯把頭垂的更低。
秦老師沒再閑聊,轉回來看著薄潯,“這樣吧,待會兒我再和你媽媽協商一下,給她發個電子版的表格讓她簽了。錢的事情我也和學校說說,幫你拖延點時間,行不行?”
薄潯緩緩的點了點頭,“謝謝老師。”
“行了,回去復習吧。該期末了長點心多,爭取多考點分。”秦老師說完,拍了拍薄潯的背。
走出辦公室的時候,他看見物理老師的工位旁邊,停著一架輪椅。
熟悉的背影穿著校服,恭謙的微微低頭,不知道在和物理老師說什麽,只能看見老師笑得十分欣慰。
停留片刻,薄潯還是離開,沒再去看。
自習課還沒下課,他沒急著回班。
繞到公共走廊上的儲物排櫃,剛找到自己的櫃子還沒打開,余光中,隨著不遠處電梯門合上的聲音,身邊多了一道影子。
擡頭,見是俞燼,“你怎麽在這兒?”他嚇了一跳,往櫃子旁邊閃了閃,“我還以為老師來了。”
俞燼開口說話前,先雙手遞過一個信封。
牛皮紙的信封,有些厚度,上面什麽也沒寫。
薄潯一怔。
他經常收到這種信封裝的情書。
他陷入沉思,俞燼,應該不會……
“你想什麽呢?”俞燼開口的聲音還是緩緩柔柔,在燥熱的盛夏中宛若一縷清風,“拿著,夏訓的費用。剛才秦老師的聲音太大,想聽不見都難。”
薄潯反應過來,趕忙罷手,“不行,我不能白收你的——”
“誰說我是白給的?”俞燼沒忍住,笑了一下。
薄潯:……
原來是他自己自作多情。
他環顧四周,確認沒別人看見,這才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