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心可太臟了!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

“錚”的一聲,銅錢彈躍至空中,以速度不快,但極穩極均勻的頻率翻滾,在人們還沒有反過來的時候,已經往下,靜靜落在朝慕雲瘦白掌心。

剛剛……發生了什麽?

大家有些怔忡,薛談更是閉上眼睛,用力晃了下頭,怎麽回事,他怎麽突然就停住了?拳頭為什麽收回來了,不是想打人麽?憑什麽要放過這個病秧子?莫不成……是什麽魘術妖法!

他瞪向朝慕雲的眼神更為兇狠。

朝慕雲垂眸:“天陰路暗,閣下還是多注意腳下的好。”

眾人視線跟著下移,才發現薛談站的地方有點問題,剛好是兩塊青石板的縫隙,再一想,他剛剛往前沖時,腳下似有踉蹌?那踩到這種地方,站不住了,當然要先穩住自己,不然摔了怎麽辦?沖動打人的動作,自然得收一收。

大家恍然大悟,消去了剛才一瞬間的怔忡不確定感,這就是普通的很正常的踩空停頓嘛。

連薛談自己都愣了愣,方才的瞬間戰栗,背後寒毛豎起似乎都是錯覺,是他多想了,看向朝慕雲的眼神多了惱羞成怒的難堪。

朝慕雲淡淡拂袖,並不介意。

瞬間的淺層催眠,讓對方違反自己潛意識行為,並不容易,因對方的不信任,會很快清醒,且更加提防,然他此舉,只是性命危機時用來自保的手段,對方信不信任,以後如何相處,都無關緊要,他想做的事,總會用別的方式達成。

就是這身體……

胸口銳痛,眼前一黑,喉頭一陣腥甜,他竭力控制自己,別當場吐血。

這一幕似乎就這樣淡淡的過去了,無人懷疑,遠處的夜無垢卻扇子遮了唇角,眸底一片暗芒:“有趣。”

他看得很清楚,薛談的確身體踉蹌了一下,但這個踉蹌,並不是因為路滑,踩到石板縫沒站穩,而是因為需要猛的停下來,身體前趨沖勁控制不住。

這個看起來蒼白荏弱,連唇色都淺淡如櫻的病秧子,有點東西。

旁邊沐十也看到了:“幫主,這是什麽功法?”

夜無垢轉了下扇子:“誰知道呢,江湖上不曾聽聞。”

沐十頓了下:“連幫主都未聽聞……”

夜無垢唇角綻出桃花,聲音散漫:“對啊,江湖上我不知道的事,可是有限的很。”

盡管朝慕雲忍得很辛苦,唇角仍然溢出一抹血絲,看起來病歪歪,更好欺負了。

厚九泓嘖了一聲,不知道從哪兒順了方素帕,扔給他,一臉嫌麻煩的樣子:“你這破破爛爛的身子怎麽回事?被家裏看不順眼的人給收拾了?”

他一個庶子,看他不順眼的能人誰,嫡系唄。

他本是隨便嘲諷一句,笑話正在眼前,誰能憋得住不是?不想病秧子直接承認了。

“是啊,人心多奸,總有人沒事就想欺辱他人,”朝慕雲滿面坦蕩,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神不說可憐,至少招人同情,“於我而言,少惹麻煩,好好活著才是正經,兇殺劫財,我為什麽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能給我帶來多少收益,很劃算麽?”

眾人一怔。

是啊,不管飲醉還是殺人,都不像一個束縛在後宅的庶子做的事,聰明的,不會這麽幹,不聰明的,還沒到幹出這種事的年歲,早被拉去填了墳。

朝慕雲眉平目直,話音淡淡:“有些莫名其妙,故做神秘的人就不一定了。”

他說這話時並沒有看厚九泓,但指向性如此明顯,誰會想不到?這所有人裏,就他一個藏頭露尾,神神秘秘,至今連身份來歷都未言說過!

薛談立刻有了炮轟方向:“對啊,你這人很奇怪,怎麽哪兒都有你?鞏大人今日風寒在身,剛要問到你就被擡到後頭施針,怎麽這麽巧,我看你才是殺人兇手吧!”

朝慕雲沒說話,只慢悠悠看了眼厚九泓房間的方向。

薛談心眼上來:“這人身上絕對有事!這破天氣,除了黑風寨匪窩賊子加班幹活,沒別人愛來,這人藏頭露尾,就算沒偷我的東西,也一定有線索,搜他!”

厚九泓:……

他當然拔腿就跑,擋著這些人不去他的房間,清不清白是小,面子是大,他怎麽能被人這麽羞辱!

心裏一轉一過,也明白了,這病秧子記仇呢!他不過嘲笑了一句,還是有根據,有鼻子有眼的事實,病秧子就不幹了,當下就以話術為引,要讓他付出代價,引別人攻擊他!

心可太臟了!

朝慕雲懶得參與這起鬧劇,搞清楚是有人在暗裏攪動風雨,連房間會不會被搜都不在意了,反正他也沒什麽東西,愛搜就搜。

見遠處有不少皂吏被哄鬧引過來,他眼睫微垂,腳尖轉向,去了與人群相反的方向。

遠處杏樹上。

“幫主?”

“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