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自遏雲谷離開後,行了不到一月,洛聞心與季晟、雲岫二人,終於在幾天前到了揚州。

起先他是真的自己騎著小雪花的,可一人一馬兒脾性竟是一模一樣,雪花這小馬駒也是個嬌氣的,馱洛聞心馱久了就要吃東西,要喝水,尾巴一甩一甩的累癱了。

吃就吃吧,還偏愛水靈靈的紅潤蘋果,非清澈的溪水不喝,和主人一樣的嬌氣難伺候。

為了走的快一些,又加之洛聞心過了騎馬新鮮勁兒,到了一個鎮子上時,就還是弄了輛馬車。

前日剛到揚州,便在城門守衛處收到了一封未署名的書信,季晟認出是孟橋字跡,當即又打馬去往城郊一裏路的村落同陸、孟二人匯合,因舟車勞頓,雲岫便先帶著洛聞心進城稍作休息。

現下,洛聞心正端坐於這吉祥樓的二層雅間內,自上而下眺望遠處。

茶點上齊,上來的小二多看了他一眼。

只見眼前這少年身形纖瘦,頭戴一帷帽,以薄紗覆面,只隱約能看到一小片白潤的皮膚與精巧的下巴,即便如此,也值得人駐足多看他兩眼了。

雲岫推門出去,剛要下樓,便見一黑袍佩劍的男子徑直向雅間走來。

二人對上視線,俱都步伐一頓。

“冒昧了。”那黑袍男子看他片刻,拱手道,“我見雅間內的那位公子相當眼熟,不知可否見上一見?”

雲岫一哂。

這種搭訕的理由他聽得多了,沒想到眼前這男子看似一派的正人君子,說辭竟然也相差不多,要不要臉?

當即便笑道:“我見你也眼熟,少俠不如先同我敘上一敘?”

這男子正是蕭恕了。他自城外見了洛聞心的馬車,便自酒肆一路跟了過來。

只是雲岫少與這些“正派子弟”打交道,是以蕭恕也並未認出眼前這位遏就是雲谷嫡傳子弟。

此時他只知裏頭的人就是洛聞心,心急如焚,見眼前這男子一派輕佻,仿佛不三不四,立刻便心頭火起,壓著怒意道:“那小公子是我故人,我尋他三月有余,如今得見,還請——”

“這麽巧!”雲岫以扇柄敲手道,作出一副恍然之態,“我尋公子也尋了三月有余,不如同我去隔壁一敘?”

蕭恕神色徹底冷了下去。

他繞過雲岫,擡腿便要往裏走,肩上卻搭上一只手,他閃身一避,一柄鋒利鐵扇緊跟著追了上來。這下他再也顧不得禮數,青劍出鞘,擊上那人的鐵扇。

雲岫低眉一掃,認出他劍柄上頭的紋樣來,“原來是樓外樓蕭公子,我當是誰,這麽大的火氣做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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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午時三刻,吉祥樓樓前的空地上便圍了滿滿一圈人。

這原本是一方擂台,偶爾有行走江湖的手藝人在此賣藝,此刻卻有幾名男子在這裏激烈打鬥。

圍觀眾人見這幾人身法靈敏,出手不凡,心知這定不是普通的江湖人,於是自發的四散開來,為這幾人騰出了些空間。

正是雲岫等人了。

雲岫原本以銀骨扇與蕭恕纏鬥,略略落了些下風,仗著穿雲步,倒也勉強能應付,可又不知打從何處出來一手持彎刀的中年漢子,二人一道應對於他,雲岫不敵,節節敗退。

好在遠遠聽見一陣馬聲長嘶,打遠處那匹紅馬上躍過來一個身影,似是有男聲在他身後道了句“小心”,這人應了句,飛身過來,便提刀為雲岫擋下一擊。

這人便是騎馬趕到此處的孟橋了,在他身後叫他當心的,則是與他一道的陸戚。

孟橋在陸戚庇護之下,療傷兩月有余,現下已經大好,功力更甚從前,他一加入,那中年男子手中彎刀頓時被擊的飛了出去。

可也並未退開,只見那“中年男子”將斷刀一扔,從袖中拔出條長劍來,湖綠色佩劍劍光一閃,是“碧柳劍法”中的第十五式。

這第十五式乃是碧柳劍最後一式,向來不傳外人,可這人使的這般嫻熟——

翎月公子美名在江湖上廣為人知,他的劍與劍招也是不難辨別。

人群中立時便有人叫了出來,“是南山劍派江之慎!”

看來江之慎自容貌被毀之後,便以□□覆面,又為掩人耳目,才拿了一把彎刀遮掩,扮做一普通中年男子的模樣。

一時之間,四人鬥作一團。

人群裏不乏聚集揚州的江湖人士,看出同江之慎交手的這二人武功俱都精妙,很快,便也有人認出了那名使鐵扇、步伐輕靈鬼魅的白衣男子,正是遏雲谷谷主的嫡傳弟子雲岫。

而那使劍的黑袍男子,則是半年前在姑蘇群英會後便中毒下落不明的樓外樓大弟子蕭恕。

更令人驚訝的是,那名使黑色彎刀的,竟然是同季晟一起大鬧瓊州北煬王府的孟橋!

沒過上一炷香時間,這擂台裏裏外外就站滿了人,將這一方天地圍的是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