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謝蘭亭(第3/4頁)

謝鏡淵聲音莫名有些發緊,心想楚熹年無緣無故的發什麽瘋。要做這種事也該是晚上,大白天的就在房裏鼓弄,等會兒若是有下人來稟報什麽,豈不是都聽了去。

“將軍放心,”楚熹年好似知道他在想什麽,輕柔的吻一一落在眉眼間,“我只是想看看你……”

想毫無阻隔的抱著對方,哪怕什麽都不做。

謝鏡淵嘁了一聲:“我有什麽好看的。”

楚熹年低笑,將他衣衫除盡,一同滾入床榻間:“將軍自然處處都是好看的。”

衣衫落地的瞬間,他們貼得密不透風。謝鏡淵不知道為什麽,破天荒有些不好意思。他貼著楚熹年的胸膛,眼見自己的那枚玉佩落在眼前,習慣性伸手摸了摸。

楚熹年察覺到他的動作,垂眸看了眼:“我今日去明鏡司了……”

謝鏡淵嗯了一聲:“我知道。”

楚熹年又道:“我翻看了當年的宗卷,有關謝家的。”

謝鏡淵聞言身形頓時一僵,許久都沒動。片刻後才擡眼看向楚熹年,想說些什麽,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指尖無意識攥緊。

楚熹年將他攬得更緊,那塊玉便藏在他們中間,沾染體溫,幾欲與皮肉融為一體,聲音低沉:“將軍會不會怪我?”

謝鏡淵靜默一瞬,而後無謂的笑了笑:“怪你做什麽,你自己查到也好,省得我費口舌了。”

他不惱也不怒,神色平靜得仿佛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楚熹年:“可我還有一事不明。”

“問吧,”謝鏡淵垂眸盯著他頸間的玉佩,“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不知道為什麽,楚熹年總覺得謝鏡淵身上湧動著深沉的絕望,靜默許久,才終於吐出一句話:“……謝家當年真的謀反了麽?”

謝鏡淵聞言忽然沒忍住笑出了聲,止也止不住的那種,好似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他低著頭,看不清神情,過了許久才止住笑意,上氣不接下氣道:“你可知我謝家當年在軍中何等如日中天,調兵遣將連虎符都不用,百萬燕軍盡在麾下。若是真的想造反,你以為京城內的十萬禁軍能擋得住麽?這天下早就易主了。”

他攥緊楚熹年的肩膀,低頭掩去了自己通紅的眼眶:“我只恨父親太傻。他只知如何排兵布陣,卻不懂朝堂陰雲詭譎,不知帝心難測,被一封救駕的信騙去宮中,就再也沒回來過。”

謝壁將軍鎮守西北數年,愛兵如子,軍中威望無人可及。彼時秦道炎身為右衛將軍,與他同為武將,心中生妒,屢屢私下向燕帝進言,稱其有謀反之心。

恰逢西北叛亂已平,燕帝召謝壁回京。然而未來得及進宮覲見,便忽然收到皇後密信,稱禁軍統領周溫臣意圖謀反,軟禁燕帝,請他速速帶兵進宮救駕。

謝壁將軍早年因性子耿直,在朝堂多受排擠,幸而皇後賢德,數次出言相助。他收到皇後密信,想也不想的立刻調兵遣將,準備與秦道炎一起進宮救駕。

然而誰也不知道這只是皇帝與秦道炎演的一出戲,包括皇後都被蒙在了鼓裏。

謝壁被秦道炎哄騙著從泰安門進宮,殊不知那裏早已布下埋伏。禁軍埋伏在墻頭,萬箭齊發,直接將謝壁斬殺殿前,以謀反之罪論處。

謝鏡淵提起當年舊事,字句都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燕帝素來多疑,他不僅懷疑謝家意圖謀反,還懷疑我父親與皇後有私情……”

“我父親死後,他便親手勒死了皇後,稱其暴病而亡,並下旨株連謝氏滿門。”

“太子在殿外親眼目睹這一切,立刻快馬出宮傳信與我母親,讓我們速速離京逃命。然而剛剛逃至京郊,便被禁軍追上了……”

謝鏡淵說至此處,頓了頓,喉嚨裏像堵著什麽東西,一個字都難以吐出。過了許久才道:“那帶兵追捕的將領曾受我父親恩惠,說可以留我一命,我母親便親手劃爛了我的臉,讓我冒充謝氏旁系子弟,永遠不要露真容於人前。”

他語罷,摸了摸自己右臉凹凸不平的傷痕,紅著眼對楚熹年笑道:“這些傷都是她用簪子親手劃的,她一邊劃,一邊哭,讓我離京城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不要當官,不要入朝……”

“我不敢躲,也不敢推開她,只記得臉上疼的像剜肉一樣,到最後什麽感覺都沒了……”

“後來我母親也死了,她用長劍自刎,同那些家將一起,被埋在了郊外……”

謝鏡淵緩緩吐出一口氣:“我自幼長在西北,從未入京,見過我的只有父親親信。當年出了謀反一事,那些人死的也差不多了,後來容貌被毀,更無人認出。我便投身軍中,一路到了今天。”

他說這些話時,仍無意識用手緊緊捂著臉,仿佛又感受到了當年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