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4/5頁)

但托馬斯醫生卻頻繁地做著這些手術——一會兒是腎,一會兒是心臟,實在令人驚駭。

桑切茲看著那枚被封存在液體罐中的深紅色心臟,一邊想象著,它在人的身體裏跳動的模樣。

他又想起,自己也曾焦灼萬分地、徹夜聆聽著西南娜的心跳聲。

西南娜的手術結束後,他本以為西南娜能一天天得好起來。但她卻一天比一天虛弱,手足消瘦地像是一層枯皺的皮膚包裹著幾根木柴;最後,西南娜甚至都沒有力氣再向他露出一個微笑,她的心跳聲就永遠消弭在了混沌的長眠中。

三分鐘後,桑切茲·巴戈特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他把那顆心臟裝進了另一個罐子裏,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埋了起來。然後驅車趕往農場,跟農夫買了顆無比新鮮的豬心,稍作處理之後,泡進了液體缸裏。

他把豬心交到了托馬斯醫生的手上。

托馬斯醫生是個留著胡子的中年男人,樣貌普普通通,只是淩亂細長的眉毛顯得他有些高傲、刻薄。

將那個箱子遞給托馬斯醫生的時候,托馬斯醫生只是低頭草草地掃了他一眼,接過裝著心臟的箱子,問道:“你打開過這個箱子嗎?”

“沒有。”桑切茲一板一眼地回復道,“瓊囑咐我不能擅自打開。”

“哼……看來瓊是真的很喜歡你。”托馬斯醫生忽然露出了一個笑容,“很好,你也沒有讓她失望。”

“下次——下次,我就會讓你看看,裏面裝的是什麽東西了。”

托馬斯醫生留下這麽一句話,隨後進入了議員的府邸。

而桑切茲·巴戈特沒有資格踏進這座府邸。他只能在門外等待。他一邊感受著心火的煎熬,一邊期待著會有什麽事情發生。

直到午夜,議員家的墻院內忽然嘈雜了起來。許多燈火在倏忽間亮起,又有幾盞在倏忽間熄滅。先是幾聲響徹黑夜的慘叫,隨後是一陣兵荒馬亂的倒騰,最後是幾聲槍響——

很久以後,所有的聲音都在黑夜裏沉寂了下去。

桑切茲·巴戈特等待了片刻,推開議員府的大門,往那棟房子裏走去。沿途他發現了幾個倒在地上的仆人。他們滿身鮮血,身上還帶著幾個血淋淋的咬痕。

他撿起一具屍體手邊的槍,上了膛,然後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去。

桑切茲搜尋了整個花園,最終在一叢桑樹林裏見到了一具衣著華貴的、上了年紀的男人屍體,以及奄奄一息的托馬斯醫生。

托馬斯醫生手裏緊緊握著一把手術刀,腰腹處鮮血淋漓。他不斷咒罵著一切,包括上帝、議員、手術,在看見桑切茲後,咒罵的範圍又擴大到了他和瓊身上。

“混蛋……你還站在那兒做什麽?快扶我離開這裏!”托馬斯醫生喘著粗氣,“媽的,媽的——這下全毀了。”

桑切茲注意到他的手術刀上還沾著血。而他們身邊那具屍體的喉間也有道明顯的豁口。

“您殺了議員先生?”桑切茲·巴戈特裝作慌亂地問道。

“什麽議員先生?他是野獸,是怪物!是他咬死了花園裏的那些人。”托馬斯醫生叫罵道,“不可能是我的手術出了問題,一定是其他地方出錯了……”

托馬斯醫生忽然臉色陰沉下來,直勾勾地盯著桑切茲:“你真的沒有看過那個箱子裏裝的是什麽?”

桑切茲·巴戈特沉默了半晌。

十幾秒後,他才一步一步地走到不斷流血的托馬斯醫生身邊,想要伸手奪下他手裏的手術刀。卻不料托馬斯反應激烈,他不顧自己的傷口,掙紮著要把手術刀護在自己身下:“你幹什麽?!”

桑切茲·巴戈特挑了挑眉,一把奪過手術刀,然後在托馬斯醫生的傷口上狠狠踩了一腳。

“放心,我不會讓你死的。”意識模糊的托馬斯最後只聽到了這麽一句話,那聲音陰冷至極,如同毒蛇低語,“我已經——快猜到你的秘密了。”

一陣晚風吹來,桑樹的葉片發出清脆的沙沙聲。

……

桑切茲·巴戈特的記憶已接近尾聲。

最後一段記憶,是在一個類似地下室的地方。

托馬斯醫生從病床上醒來,發現自己的四肢被綁上了拘束帶。

他擡頭,桑切茲正做醫生打扮,手中握著一把閃爍著寒光的手術刀。

不遠處放著一個肮臟的籠子,裏面混關著幾只豬、狗之類的動物。

托馬斯醫生幾乎是馬上就明白了,為什麽他給議員做的那場手術會失敗。是因為桑切茲·巴戈特——他帶來的是豬的心臟!

因為移植了豬的心臟,所以議員才會突然發狂,啃噬那麽多人!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托馬斯不可思議地說道,“是對你的薪資不滿?是想要錢?瓊是我用了很多年的助手,我本來也沒打算虧到你們——你為什麽要做這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