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前面的村莊官兵搜查的聲音哄哄亂響,不遠處的田間坡上,陷入了死寂之中。

譚廷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立時便覺得不對了,只是看向妻子唇邊淡淡的笑意,心頭刺撓了一下。

“宜珍我......”

他想說他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在妻子慢慢垂下來的眼眸裏,不知怎麽就沒說出來。

畢竟,他能說她是想多了嗎?

他方才說得每一個字,都同他嶽父項直淵所為,撇不清關系,不是嗎?

譚廷不欲越描越黑,一時間沒有再開口。

項宜卻在前面越發急切的搜捕聲中,翻身下了馬。

她垂頭給譚廷行了一禮。

“大爺不必阻攔了,庶族的事情與大爺無關,大爺先回家去吧。”

項宜說完,擡腳便準備離開。

譚廷只見她連譚家的馬都不欲再騎,就這麽準備離去,心下一緊,亦翻身下了馬。

項宜剛向前走了一步,便被男人一把握住了手腕。

她禁不住轉頭向他看去,不明白他這般又是準備如何?

她沒有準備讓他出手的意思,但她自己不可能置身事外。

她想她的態度已經十分明確了。

但她看過去,男人還是握著她的手腕,沒有一點松開的意思。

項宜皺起了眉來。

田間地頭的風吹在兩人之間,日頭被一塊厚重的雲層遮住,風冷而冽。

譚廷知道若是就這麽讓她離開,他就真的說不清了,可是楊木洪那樣的小人,又怎麽值得他們去救......

他一時間沒有松開項宜,兩人就這麽在冷冽的風裏僵持了一瞬。

恰在這個時候,遠處搜捕的鬧聲漸停了下來,隱隱約約傳來官兵回稟的聲音。

“回千戶,各處搜查都沒有可疑之人。”

各處都沒有搜查到可疑之人嗎?

項宜心下一跳。

譚廷在那回稟的聲音裏莫名地略松了一氣。

他看向手心裏緊攥著的妻子,見她緊皺的眉頭落了幾分,但她卻在感受到他看來的目光時,再次轉過了頭去。

兩人之間又靜了下來。

反倒是在附近搜查的陳馥有發現了夫妻二人,訝然打馬上了前來。

陳馥有走近,項宜便不欲再同那位大爺糾纏,手腕急忙掙了一下。

她一掙,譚廷只能松開了她。

下一息,她便向一旁退開了去,與他之間撇開了足足一大步的距離。

譚廷看著心下刺得難受,但陳馥有上了前來,他們再不便當著此人有許多言語。

陳馥有飛快地打量了兩人一眼,見兩人沒有帶下人,只這麽一人牽著一匹馬在此處,便明白過來。

“譚大人和夫人當真有雅興,天一暖便出來跑馬了?”

項宜跟他見了禮。

譚廷自然不會否認陳馥有的說法,只是余光在妻子身上落了落。

原本,他們確實是趁著天暖出來跑馬的......

譚廷只佯裝無意地同陳馥有點了點頭,問了他一個問題。

“陳大人在此行公事?不知可抓到了人?”

陳馥有之前是給譚廷透過信,暗示了他莫要插手的,當下倒也沒什麽避諱。

他搖頭,“可惜讓那姓楊的跑了。”

這話一出,譚廷就見到妻子松了口氣似得,眼睛緩閉了一下。

他亦松了口氣。

若是此番陳馥有當真抓到了那楊木洪,他真不知道該如何了。

既然暫時相安,譚廷再沒了旁的言語。

陳馥有準備繼續去抓人,只是他還是第一次見到譚家宗子的夫人,突然想到了什麽,著意看了項宜一眼。

譚家宗子譚廷未成親之時,就因父親早逝而坐上了宗子之位。

他年輕有為,連四大家族都十分看重,程、李兩族的宗家,更有將嫡女嫁給他的意思,更不要說其他各世家了。

可譚廷竟然履那舊日婚約,娶了項直淵的女兒。

而且,此女還是自己拿著婚書上門的。

陳馥有只聽人言,還以為是那等潑辣又無知的婦人,沒想到今日一見令他著實一驚。

女子容貌昳麗,淡雅知禮,舉手投足大家風範,瞧著與譚廷竟十分般配......

不過世庶有別,便是再般配的夫妻又如何?

從前也就罷了,日後,譚項兩人不可能長久......

陳馥有的思緒一閃而過,便辭了兩人離了去,

他如何作想,兩人並不曉得,反倒是他走了,譚廷低頭看向妻子,低聲道了一句。

“他們沒有抓到人。我們回家吧,好不好?”

項宜默然,沉默地走到了馬旁,翻身上了馬,往譚府的方向去了。

這次換她在前,譚廷跟在她身後,兩人一前一後到了府裏。

項宜自然是要返回正院的,但是那位譚家大爺沒有去外書房,竟也跟著她想正院走去。

項宜垂著眸子不言語,恰在此時,楊蓁他們也剛好回了府。

楊蓁當著地受了寒,手腳都有些發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