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年夜飯(第2/4頁)

眾人剛準備落座,孟桑就領著阿蘭,親手從後廚端出一道用寬碗盛的汪豆腐來,各自擺到兩張桌案上。

至此,今年年夜飯上的大多菜式都已經上齊,諸人紛紛落座。

雖然在場之人中,屬裴卿卿和孟知味的輩分最高,但夫婦二人並未站出來主持席面,而是將之全權交給了孟桑。

孟桑舉起手中的溫酒,臉上揚起笑,簡短說完一番祝語,然後就爽快地拍手:“就不多說了,大家吃好喝好,過個好年!”

孟知味和裴卿卿面上帶笑,阿蘭與葉柏的眼睛亮堂堂的,而相處多日的婢子們也不拘著什麽禮數,笑嘻嘻地鼓完掌,然後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眼前的眾多吃食上頭。

涼菜之中,涼粉與皮凍所用到的蘸汁倒是差別不大,原食材無非是醬汁、酢、蒜泥和辣椒油等等。不過在口味上,孟桑還是有意做了一些區分,讓前者的更偏鹹香,後者則更偏酸辣。

被刨成條狀的涼粉團在盤中,調好的蘸汁正在一寸寸往下滲透,依稀能從未被蘸汁沾上的邊緣瞧出涼粉原本的潔白、半透明的模樣。

孟桑將碗中涼粉攪拌均勻後,叉上一筷子送入口中。因它太過柔軟,孟桑開嗦時都不敢太過用力,以免細細長長的涼粉半路斷開。長條狀的涼粉已經掛上蘸汁,牙齒輕輕一咬就會斷開,鹹香中泛著蒜香、辣香,口感嫩得驚人,涼涼的很是爽口。

而皮凍與之相比,從模樣到口感就有些不一樣了。切成片狀的皮凍,凍起來的湯汁呈現半透明狀,瞧著是淡淡褐色,內裏不規則地鑲嵌著白色豚皮,好似一幅小魚、蝦米在小池塘中遊動的畫卷。如果把它夾起來對著不遠處的火堆,隱隱還能透出光來。

吃在口中,皮凍明顯要彈很多,口感也要更勁道。由於蘸汁裏酢和辣椒油的占比更重,所以每一口嘗著都是濃濃的酸辣香味,十分開胃。

孟桑擡眸,瞧見葉柏正一筷又一筷地夾涼粉吃,樂了:“阿柏喜歡涼粉?”

葉柏重重點頭,認真道:“涼粉好好吃!”

孟桑笑道:“除了涼拌,還能切成塊炒著吃。既然你喜歡,那我日後做出來給你嘗嘗。還有好些吃食你都沒嘗過,多少給它們騰出些肚子呀。”

聞言,葉柏小臉一紅,吃完碗裏的涼粉後,將筷子伸向了口水雞。

口水雞,那真的是見了就讓人流口水的存在。雞皮完好地裹在肉上,被切成塊後整齊碼在碗中,浸泡在紅油裏,頂上還灑了一層白芝麻、綠油油的芫荽碎。

吃在口中,雞皮又滑又彈,雞肉嫩而緊實,紅油的麻辣香味滲入了肉中每一處,嘗著無比鮮美。

倘若劍南道的陳廚子在此,必然要大聲嘆上一句——巴適滴很!

見葉柏吃得津津有味,孟桑笑了笑,起身給桌上眾人舀上一碗熱氣騰騰的汪豆腐,遞到他們跟前。

汪豆腐,算是後世淮揚菜系中高郵地區的名菜,汪曾祺老先生就曾在文章中寫過它的做法。若要嚴格依著汪老先生所描述的烹制之法,應是豆腐入蝦子醬油湯中,燒開勾芡後淋豚油,吃的是一個鮮美嫩滑。②

而孟桑個人所喜愛的,還是各種飯館子裏加鴨血的做法,吃著會更香。

眼下,潔白如雪的豆腐與深色的鴨血各自被切成極小方塊,在碗中混在一起,香味四溢。

孟桑舀一勺汪豆腐送到唇邊,粗略吹上幾口,然後就迫不及待地一口吞下。雖然仍有些被燙到,連臉頰都有些微紅,但孟桑仍然舍不得吐出來,就慢慢含著,細品這道吃食的美妙。

都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但孟桑以為,豆腐這吃食,還真得是趁著那股子燙勁兒,才能更能感受出它的嫩。

豆腐塊與鴨血塊伴著湯汁,在唇齒間肆意滑動,而豚油的厚實香味充分與豆腐的鮮美相融合。偶爾嘗到的小粒油渣,口感比之豆腐、鴨血會略硬,但越嚼越香。

孟桑咽下口中吃食,笑道:“只恨手邊沒有一碗白飯,否則白飯上頭淋上幾勺汪豆腐,將它們攪勻了一起吃,甭提多香了!”

一旁的裴卿卿正在細致地給自家夫君喂吃食,聞言,睨了一眼過來:“庖屋裏也不是沒有白飯,有這說話的工夫,你都能盛一碗飯回來了。”

“我看你呀,就是嘴癮又犯了,非得說些什麽來引誘人!”

在場其余人紛紛憋笑,而孟桑悻悻地縮了縮脖子,跟個鵪鶉一般安靜,繼續用吃食了。

而阿蘭見此,唇邊笑意越發濃。

往常只見師父饞別人,從沒人能治得住她。今時今日,難得一見師父的話被懟了回去,倒是有些新奇。

阿蘭溫溫柔柔地彎起唇角,從砂鍋中夾起一只大骨頭,仔細開吃。

骨頭上粘連的豚肉不少,或是用筷子剔下來,或是直接上嘴巴咬也行。待到豚肉與骨頭分離,單吃可品豚肉的醇香,若是蘸著清淡醬汁一道用,便又生出新的風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