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雙皮奶(第4/5頁)
只見正前方的墻上掛著一幅幅書畫,滿滿當當,幾乎占據了整面白墻。
掛著的數張畫裏,或是繪著靈動女娃,或是展現秀麗山水,各有各的不同。而那些字,明顯是分別出自兩人之手,一者筆勢溫和,一者筆鋒淩厲,但兩者暗藏的古樸之氣,卻是一脈相承。
看著那一幅幅的字,謝青章倏地擰眉。
怎麽覺著,他近日曾見過與之類似的筆跡?
“這是拙荊與小女的字畫,”葉懷信忽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口吻中涵蓋無數復雜情緒。
謝青章仍盯著那幾幅字在看,只覺得自己好似抓到了什麽關鍵之處,卻還找不到一個可以撬動的口子。
而在他聽見葉懷信提及字畫的主人時,忽而一起曾聽過有關葉相夫人與葉家女郎的傳聞。
葉相夫人原為工部侍郎的獨女,嫁與當時高中進士的葉懷信後,兩人也算琴瑟和諧。沒多久,就生了一位嬌俏可愛的女郎。
後來,葉相夫人因難產而亡,而葉女郎自十多年前就沒了音信,不曉得是遠嫁外地,還是香消玉殞。總而言之,朝廷上下因顧及葉相,不大敢對其家事多置喙。
而謝青章當年也不過一二歲的孩童,所知曉的這些,還是長大後,無意間從一些只言片語中聽來的。
且慢。
謝青章目光一凝,眉頭越擰越緊,視線陡然定在其中一幅字畫的落款上。
那處寫了一個極為張揚的“卿”字。
刹那間,謝青章腦海中的迷霧消散得無影無蹤,靈台一片清明,雙眼微微睜大,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一樁事。
如若他沒記錯,葉相夫人應是姓……
“裴”。
裴卿卿?葉卿卿。
而面前這些字跡……他曾在姜記食肆墻上的一排木牌子見過,亦於上一回用暖鍋時附帶的紙單上看到類似字跡。
孟女郎的字跡,是與葉相夫人、葉女郎如出一轍的古拙大氣。只是比之後兩者,她的筆鋒中靈動秀麗更為引人注目。
換言之,她要尋的阿翁,恐怕就是面前的葉相!
知道此事極為要緊,謝青章不敢貿然作為。
他微微眯眼,悄悄呼出一口郁氣,再強行壓下心中震驚、驚訝等各種復雜情緒,定了定神。
謝青章半垂下眼簾,穩住聲線,溫聲道:“修遠心中有一疑惑,著實難解,但又恐冒犯了您……”
葉懷信瞥了一眼過來,淡聲道:“是想問我那女兒身在何方?”
他的目光,如同最鋒利的刀刃,伴有沉甸甸的壓迫感:“修遠,你往日並不愛探聽旁人私事,緣何今日變了性子?”
聞言,謝青章立即叉手:“修遠知錯。”
葉懷信目光沉沉,誰也瞧不出他究竟在想什麽。他盯著謝青章看了片刻,隨後才轉過頭去。
“她與我斷了關系,托人改成拙荊的姓氏,離開長安後再無音訊傳來。”
“路是她選的,生死便與我無關。”
葉懷信說這兩句話時,口吻極為生硬,其中暗藏的冷意堪比冬日寒冰,堅定又決絕。
因著偶然尋到了要找的人,即便沉穩如謝青章,胸膛亦忍不住升騰出的一腔熱意。然而這種激動與興奮,瞬間被葉懷信用一桶摻著冰渣子的涼水澆醒。
謝青章陡然冷靜下來,抿了抿唇,沒有多言。
從這話聽來,葉相公對於葉女郎的態度不明。如若他眼下就把孟女郎尋阿翁一事全盤托出,只怕之後所發生的事會超出所有人的掌控。
他沒有這個權利,來替孟女郎做任何決定。
想通其中關竅,謝青章再沒有做出任何貿然舉動,陪著葉懷信又無聲站了一會兒。他掐著時辰,等到一炷香工夫到了,就規規矩矩地勸葉懷信回東廂房休息。
他的耐心和克制力好到超出常人,甚至勸動葉懷信回東廂房後,還神色如常地陪著對方清談了一會兒朝事,最後見葉懷信露出疲憊之色,方才順理成章地告辭。
離開東廂房時,謝青章回首看了一眼暮氣沉沉的屋內,眼底閃過復雜情緒,隨後邁著不快不慢的步伐離開。
直等到杜昉牽來兩人的馬,且葉宅的大門緊緊合上,謝青章這才長舒一口氣,利落地翻身上馬。
“去務本坊。”
杜昉訝異,趕忙跟上,同時不忘問一句:“阿郎,咱們回國子監作甚?不應是出城去接殿下?”
謝青章緊抓著韁繩,對這些疑問置若罔聞,只反問:“你可知孟廚娘家住何處?”
“孟廚娘?”杜昉愣神,下意識點頭,“知道啊,九月初一就是我送她回去的。她家來著國子監後門不遠,幾步路的工夫……哎!”
“阿郎!等等我!”
“閉嘴!跟上來指路!”謝青章冷淡的嗓音中難得添了些急促。
看著已經騎馬沖出去的謝青章,杜昉連忙一夾馬腹跟上,仍舊是一頭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