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豆漿油條(二)(第2/3頁)

“屆時,孟師傅只怕是更加忙不開。總而言之,僧多粥少,往後咱們若想多領一份朝食,可不就是難上加難?”

說者無意,聽者卻有心。

許平曉得薛恒外家精於商賈,連帶著薛恒在這一方面都頗有經驗。眼下聽了薛恒的抱怨,許平眯了眯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講堂內,早來的監生三三兩兩各自聚成不同圈子,正在閑聊。

“田兄,你說那薛恒當真會去食堂?”

田肅松松垮垮站著,嗤笑道:“放心,薛安遠此人易被激怒,卻還算是一諾千金。況且他此時未來講堂,必然是去食堂吃豬糠了。”

“據說薛恒家中殷實,錦衣玉食堆裏長大的公子哥,如今要受這罪,哈哈哈……當真好笑!”

“待會兒薛恒二人來了,我們可得好好問一問,那豬糠能入口否?熱否?香否?”

“……”

聽著周圍人不停嘲笑譏諷薛恒與許平,田肅面上神色越發得意,無比舒暢。

兩個七品綠袍小官的兒子,憑什麽在國子監中入了諸位博士的眼?

他們這樣的出身,就只配食堂的豬糠!

這群人正說著,其中一人眼尖,瞥見薛恒與許平剛巧邁進講堂。

這人連忙高聲問:“瞧瞧,這不是陪著好友一起去食堂的薛安遠嘛!怎麽,食堂的豬糠做得是否精細?可還對你胃口?”

此言一出,田肅這一邊的人都在嬉笑,惹得薛恒等四門學監生的臉色是又黑又紅。

薛恒怒而上前:“你們都不曾嘗過孟師傅所做吃食,何以如此詆毀?”

其他四門學監生紛紛出言相助,而早課是六學混上,不少律學、書學、算學的監生亦在場,同樣不滿。

畢竟他們三學加上四門學裏的監生,都是在食堂用的朝食、暮食,田肅等人譏諷的“豬糠”二字,同樣是踩著他們臉面。

“薛兄所言甚是,孟師傅做的吃食,無論是蔥油索餅,還是豆漿油條,皆是我等聞所未聞的美味!”

“自從孟師傅接手朝食,我每日早起都不費勁,就盼著那口吃的!”

“你們空口白牙就能胡亂詆毀,有本事你們去吃一口,方知天外天人外有人!”

“……”

眾位監生你一言我一語,將田肅等人的火氣也勾了出來,他們當即就想應下賭約。

就在田肅欲開口之時,群情激奮的監生中,忽然出現了與之截然相反的話來。

“唉!諸位同窗,難吃便難吃,咱們認了就是,何苦再去坑害田監生他們!”

聞言,薛恒為首的諸位監生齊刷刷轉頭,瞪向說此話的人,卻誰也沒想到此人竟是對朝食不吝贊美的許平,紛紛咋舌。

薛恒當即詫異道:“子津,你說什麽胡話?”

頂著諸多視線,許平神色如常,嘆道:“我曉得大家都是好心,知道孟師傅做朝食極為輕松,咱們去了無須排隊,量多到根本領不完,故而想讓田監生他們去分擔一二,以免浪費吃食。”

“可孟師傅做出來的吃食那般難以下咽,我們如此做,實屬是一己之私,白白讓田監生他們受罪,何苦來哉!”

隨著許平緩緩道來,原本極為困惑的薛恒,於電光火石之間,倏地反應過來許平的意圖。

他不動聲色地與之對視,默契地眨了眨眼,下一瞬故作怒態。

薛恒“惱怒”極了,直呼其名,大聲呵斥。

“許平,你是失心瘋了嗎!怎能將事情交代這般清楚?如此一來,我們便是想盡辦法也誆不來人了!”

話音未落,周圍又紛紛響起其他人的呵斥聲。

“許子津,我們不都談妥當,覺得不能只讓咱們四門學、律學、書學、算學的受苦嗎!”

“你這是出爾反爾!”

“新廚娘做的吃食,我嘗著都要吐出來了,隔夜餿飯都比這好吃。我們都是國子監學生,怎麽就便宜了國子學和太學的!”

薛恒和許平眼底閃過驚喜,曉得這些出聲的監生已經聽懂許平言下之意。

許平不露痕跡地向後掃了一眼,有少數仍然雲裏霧裏的監生,想開口卻被身邊人拉住,頓時安心。

見狀,薛恒繼續“怒喝”許平,身後還有一堆人聲援,或是扮紅臉或是扮白臉,場面一度十分激烈。

一旁的田肅等人,聽到這兒已是大致猜出四門學想要做什麽。

田肅冷哼:“自己吃著豬糠,還要拖我們下水,其心可誅!”

“可不是嘛,國子監食堂的難吃,滿長安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光憑一些虛無縹緲的誇贊就想騙我們,著實愚蠢!”

“許子津也是,臨陣脫逃,不堪大用!”

對面“爭吵”不停,田肅卻懷著沒有中敵人奸計的自得,百無聊賴地擺手:“散了,讓他們自個兒吵吧,無趣!”

看著田肅領著人散開,薛恒這邊才消停下來,各自找到桌案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