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0章 進入下降通道的大明

三進士見孫承宗穿著青衣短打,在瓜棚下接見他們,他們並無不悅。

孫承宗地位崇高,在大明是帝師、東閣大學士、兵部尚書、督師,在東南府是秩比總理的資政,如宰相坐堂,可禮絕百僚,不在話下。

“原來老大人在此學圃,誠令我等羨慕!”秦士奇說道。

“休閑而已,老夫老邁,唯有此務,方可舒心,你們前途遠方,不必羨慕老夫!坐吧”

瓜棚下有圓桌圓凳,皆為石制,孫承宗讓他們一道坐下敘談。

三進士向孫承宗請安,問他身體狀況,是的,不錯,身體還行,老當益壯。

孫承宗問起三人的情況,秦士奇首先說了他的經歷,他丟官回鄉閑住,作為進士階層,在鄉裏屬於士紳,無人敢惹,又有田地收入,他觀書畫畫,不理世事,舒心安逸。

三年前(崇禎十一年)的大劫,仿似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

是年,北虜酋首黃台吉派大酋多爾袞統帥軍隊從沈陽出發,繞道蒙古突破長城,到了京東,沿著運河往南打,一直打到濟南,攻克了濟南府的府城,連克一府、三州、五十五縣,明朝的德王被清朝俘虜了,明朝山東的布政使、巡撫、知府都被清軍殺了,這一次多爾袞俘獲了人畜46萬。

清軍這次侵犯歷時5月,轉戰2000裏,克1府3州55縣,滿載而歸,沿著運河撤退的時候,俘獲的人、畜、財寶、金銀幾十裏地絡繹不絕,這樣從長城口回去的。

八旗兵手段極為殘忍,所到之處,“遍躁畿內,民多殘破”,“荒草寒林,無人行蹤。”

“一望荊棘,四郊瓦礫”。

“河北山東數千裏,人民殺戮幾盡,金人用子女牛羊馬百皆席卷而去”。

從遵化到濟南之地千裏無人煙,手段之殘忍、屠殺之野蠻、破壞之慘重遠遠超過日本鬼子之“掃蕩”。

多爾袞進攻時,山東大震,各處驚恐,謠言滿天飛,韃子窮兇極惡,民間相傳他們三頭六臂,巨口獠牙,吃人不吐骨頭。

秦士奇所在的山東金鄉接近濟南,聞警而一日三驚,一點點小狀況都足以炸營。

真要是來了,只怕韃子一騎破千,一人奪縣,不在問題。

秦士奇心忖漢賊不兩立,他是正宗明朝仕大夫,不可能從賊的。

不得已,一家人離開家鄉,先到徐州,之後輾轉到得南京。

屬於進士階層,哪怕不為官,有同一階層的接濟,只須寫字賣畫,也能夠生活得下去。

在南京的生活安定,但是讓他深感失望!

北國生靈塗炭,南方歌舞升平!

仕大夫們醉生夢死,醉死夢生!

如北虜兵鋒強盛,官員們該當為君分憂,訓練兵馬,以備作戰?

然而南京兵部官員,經常不見坐堂,一打聽,晚上到秦淮河上班,白天回家休息,哪來得了坐堂!

其余各部都是如此,經常請假,不會用心辦差。

他看邸報,邸報乃是朝廷官府之間的信息匯集,不對外,以秦士奇的身份,看個邸報是小事一樁,真是觸目驚心!

1月,李自成攻克汝州;張獻忠至開縣大破明總兵猛如虎。

2月,李自成圍攻開封,雖不克城,卻有張獻忠攻克襄陽城,當時,楊嗣昌以襄陽為軍府,餉金、甲器各數十萬皆聚於城內。每門設副將防守。張獻忠出川後,一日夜馳三百裏,道上殺楊嗣昌使者,取其軍符,以二十八騎進入襄陽城。夜半火起,居民望見火,以為滿城皆賊,奪門出城,城潰。張獻忠執襄王翊銘於南城樓曰:“吾欲借王頭,使楊嗣昌以陷藩伏法。”襄王朱翊銘與貴陽王朱常法皆被殺。

賊焰囂張如此!

正如張獻忠所言者,使楊嗣昌伏法,楊嗣昌其時已患重病,聞此消息驚懼而死(或是自殺)。

至此,當初主持圍攻中原諸賊的明朝兩大臣:楊嗣昌掛掉,熊文燦奔東南府,官軍其勢已孤!

張獻忠攻陷光州、隨州,氣勢如虹!

4月19日,朝廷以總督三邊侍郎丁啟睿為兵部尚書、督師,節制陜西、河南、四川、湖廣、江北諸軍。

啟睿本不知兵,受重任不知所為。受命出潼關,將由承天赴荊州,湖廣巡按汪承詔將船藏起,啟睿至,五日不得渡。折而向鄧州,州人閉門罵。過內鄉,同樣不得入。軍隊只得行荒山,吃馬肉。啟睿聞自成軍圍開封,有軍隊七十萬,不敢與之戰!

不僅人禍猖獗,又有天災肆虐。

4月至8月,吳江一帶,大旱不雨,飛蝗蔽天。官令捕之,日益甚。米價每石銀四兩,民間以糟糧腐渣為珍味,或食樹屑榆皮。各處設廠施粥,不夠吃,民眾多搭船出逃東南府!

6月,兩畿、山東、河南、浙江、湖廣一帶,大旱,蝗蟲起。當時山東等省連歲告災,給事中左懋等督催漕運,道中馳疏言:“臣自靜海抵臨清,見人民饑死者二,疫死者二,為盜者二,逃離者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