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貝殼被撬開殼一定很痛苦。

珊瑚被剝開的話,也會在水中成為一堆美麗的彩色碎片。

白色魚鱗在水下輕輕綻開。

就像漂亮的貝殼不會讓任何人撬開自己的殼,拿走殼內的珍珠。

魚鱗一開始也會像貝殼一樣,頑強抗爭著來自外界的力量與侵擾。

但自然界幾乎沒有動物可以拒絕伴侶的邀請。

驟然的疼痛引起人魚魚尾的痙攣,無法控制的,超出斯悅想象力的,宛如被人用一把刀,從尾鰭往上整個劈開,比貝殼被撬開堅硬外殼時要疼上十倍不止。

斯悅用犬齒狠狠咬了白簡耳鰭一口,黑色人魚的耳鰭上也有一層堅硬細小的鱗片,像白簡的盔甲一樣保護著白簡。

斯悅又疼又氣,他額頭上氣出了幾片白色的魚鱗。

水下。

黑尾纏著顯得脆弱漂亮的白尾。

白色魚尾的尾鰭在水下顯得有幾分透明,像白色的紗,像被揉碎的雲,在水中融化。

窗外的香樟林被風吹得發出尖銳的呼號聲。

海浪不停撞擊在巖壁上,濺起數米高的白色浪花。

月光照耀在並不平靜的海面上,朦朧月色下,海浪將暗流也攪亂,卷著一起撞擊到巖壁,將巖壁上的石塊都撞碎裂。

海岸的巖壁上多有深淺不一的洞穴,海浪撞擊進去,又翻湧出來,接著疊加的幾層浪更加用力地撞過去。

嘩啦的海浪翻湧聲在月下像一場極富韻律的變奏曲。

斯悅的尾鰭無力地撥動著池水,他仰頭看著燈上的墜飾,亮晶晶的,和他被白簡尾巴絞掉的那幾片白鱗一樣,沉在水底,亮晶晶的。

他魚尾有一小塊部位的鱗片沒有完全貼合下去。

“明天就好了。”白簡從樓下上來,將吃的都擺在了池邊,斯悅直接用爪子抓了一只剝好的蝦塞進嘴裏,白簡盤腿坐在岸邊給他擦手。

“那我那些魚鱗呢?”

人魚的確不脫發,但他們會褪鱗,就算不自然褪,也會因為各種意外掉落,比如,交尾。

“也會長回來的,你還年輕。”白簡拌好蟹黃面,事後,一臉饜足。

斯悅:“……”

小白人魚的尾鰭費勁地掀起來,重重地拍了一記水面,水花四濺。

白簡擡手抹去斯悅臉上的水珠,“抱歉,你太可口了。”

月亮已經傾斜,不再正當空,斯悅掃了一眼掛在墻壁上的鐘表,淩晨三點,他到家時是八點半,四舍五入算九點,那他和白簡就相當於在水中糾纏了六個小時。

難怪他現在泡在水裏,扇一下尾巴都費勁。

白簡將熱過的牛奶遞至斯悅嘴邊,“放心,下次會是在你好了之後。”

斯悅有些錯愕地擡眼看著白簡,白簡還沒完全渡過返祖期,他看著斯悅,眼角還沒有褪去的幾片黑鱗,襯著不見眼白的一雙黑瞳,目不轉睛。

所以是這頓還沒消化就已經在琢磨著下一頓怎麽吃了?

斯悅咬著白簡塞到嘴裏的青筍,難吃。

斯悅的尾巴被整個絞了一遍,人魚的身體構造很奇妙,斯悅是轉換的,嚴格來說,斯悅算不上原住民,所以白簡比他更了解他現在的身體。

斯悅感覺成為了一個旁觀者。

如果他還是人類的話,他肯定知道,這裏那裏再那裏,但他是人魚,他只能受制於人魚,被任意探究占有。

當然,到後來還是很爽的。

感到愉悅與興奮的時候,白色尾鰭會輕輕去蹭黑尾外層的鱗片,作為回應。

而白簡和人類時一樣,它鐘愛親吻自己的伴侶,就像斯悅還是人類的時候,汲取著斯悅身上傳遞過來的情緒與綿長愛意。

斯悅用完了晚餐,就在池子裏睡著了。

濃濃睡意湧向他時,他腦海中產生的第一個想法仍然是:牛逼,居然真的可以在水裏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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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周六,天放晴,霧氣散去。

夏天的天氣情況要比春日裏好上許多。

斯悅正好也不用上班,他從水裏驚醒,是一個夢將他驚醒,他夢見白簡絞著自己的尾巴,臉上帶著捉摸不透的笑意,語氣也是令人捉摸不透的語氣。

“將你直接穿透,好不好?”

斯悅一個激靈。

瞬間醒來。

它尾巴跟著主人一起,驚慌失措拍在水面上,水花四濺。

醒來後,斯悅才後知後覺這只是一個夢。

夢中場景其實可以不論是否給人以真實感,但白簡這個人,白簡的語氣,他話中的內容,卻讓斯悅沒有感到任何,一絲一毫的違和感。

也就是說,白簡!他真的做得出來!

不過……平日裏的白簡肯定比月圓時要溫柔許多。

斯悅手指抓著水池邊緣,一躍而起,他去換下濕淋淋的衣服,剛開始的幾步路走得頗為怪異,調整過後就好了許多。

換衣服時,斯悅才看見自己的肩膀上的牙印,腰上青紫色的掐痕,腿上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