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一更)
時年早懷疑此前那關於向雨田死於什麽魔火焚身的說法有問題, 尤其是在見到保存得如此妥帖的邪帝舍利之後。
那玩意絕不像是被臨死之時倉促的交代。
如今從他這表露出的氣息來看,他分明是比她還要早一步地到了足以破碎虛空的境界,卻偏偏並未離開。
她真正觸摸到了那重境界, 方才能感覺到向雨田的存在,那麽之前——
之前魔門聖君的繼任典禮上他有無在旁圍觀,他那四個不成氣候的徒弟又是否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折騰。
時年有點摸不準他的態度。
任誰突然見到一個已經在傳聞中死去多年,就算沒死也顯然是不打算讓人知道他還活著的家夥, 上來就是一句要不要破碎虛空搭個伴, 也會覺得不知道怎麽回應的。
見過出行搭夥吃飯搭夥的, 誰見過破碎虛空還搭個伴的。
總不能是還覺得進虛空太黑,怕走丟了所以要拉個伴一起走吧,這理由出現在誰身上都不會出現在這個甫一照面之間, 便讓時年察覺到了他那唯我獨尊本質的家夥身上。
“是我。”向雨田頷首應道,“能猜出我的身份想必閣下對我也有些了解,這也正好路上做個伴有的聊。”
“不, 我知道你的名字只是因為在想……聽聞道心種魔大法殘卷落在了魔相宗的手中,但你連自己的徒弟都這麽坑了, 落到魔相宗手中的殘卷到底是真是假。”
向雨田倒是沒想到這姑娘會如此直白地提到道心種魔大法之事,但想來身為魔門聖君,她應當還是想集齊天魔策的, 會問出這個問題也不奇怪。
“你不妨猜猜看?”他露出了個有些惡趣味的笑容。
該說不說,平日裏這種看戲的表情都是她來做,現在換了個人來展示, 她便覺得對方無端地欠打。
“猜那個沒什麽意思,介意我問個別的問題嗎?”
“問吧。”向雨田回道。
“閣下今年貴庚了?”
“二百有余。”
這個年份從一個從面貌上看起來只有三四十歲的人口中說出來實在是有點驚悚, 好在時年大概也能猜到向雨田在魔門之中活躍的年頭, 對這個異常高齡的歲數, 吃驚歸吃驚,還不至於在臉上表現出來。
“二百多歲的人了,居然還不知道登門拜訪應該走的是門不是窗嗎?”時年面色不善地朝他看過去。
向雨田一時語塞,總不能說自己是在發覺了這麽個隨時能處在破碎虛空狀態的人,一時之間有些得意忘形了而已。
他早年的舊相識大多不是化為黃土便是已經破碎而去了,他這麽一耽於研究道心種魔就已到了這麽個時候。
他當然可以徑直離去,可誰讓他還想著若能找個此地同行的對手,旅途多少能多點意思,否則若無對手豈不是人生無趣。
但現在這麽仔細想來的確是有些不大妥當,對方是個未滿雙十的姑娘家,他這麽個上門來找人搭夥的舉動倒活像是——
上門來求親的一般。
他陡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便忽然感覺到一陣刀光從窗外襲來。
他雖不怕這一刀,卻也本能地被往室內一退,在這個後撤的動作中,他看似隨意地直接以支起窗子的木撐,既像是在用劍又像是在用棍出了手。
到了這隨時可破碎虛空可去的境界,向雨田拿著個木棍和拿著把劍本就沒有什麽區別。
更何況向雨田本就能用出棍法之精髓。
他這一棍去勢淩厲,卻帶著一股巧妙的拖卸之勁,將宋缺自外而來的一刀卸掉了大半的真氣,而這飄忽遊移的一棍,又卷帶著他這二百多年來真元凝練之威。
“宋閥主要當這個護花使者,對付我這樣的偷雞摸狗之輩,恐怕還不夠資格!”
向雨田朗聲一笑,曉得宋缺想必是從隔壁聽到了他說的那句搭夥的話,這才發覺了他的存在。
時年卻從這話中聽出,他也並非是什麽都從旁窺探了個清楚,起碼他便沒弄明白她和宋缺之間的關系。
但向雨田不說這偷雞摸狗還好說,他話一說出宋缺原本只存威懾之意的刀,便徹底化為了兇悍的刀芒破空而來。
這都叫個什麽事……
時年萬沒想到,本都已經解決了與白道之間的事情,也已經從慈航靜齋的手中拿到了魔道隨想錄的部分殘卷與慈航劍典這人家吃飯的東西,剩下的麻煩已只剩下了將剩下幾卷遺失的經卷收攏妥當,協助李閥穩定局勢便完了。
哪裏想到想到都還沒回呢就先遇到了個向雨田。
他當然不可能是個登徒子,道心種魔大法殘卷雖在魔相宗的手中,身為魔門高手的祝玉妍和石之軒卻並非對此全無聽聞,
他當年修煉道心種魔大法便有傳言要超脫人的七情六欲,只為窺探天地宇宙之奧妙。
他找上門來,要麽是還有什麽地方需要時年這個也踏足此境的人解除疑惑,要麽便是來給自己找個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