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噩夢

嬰孩在末世的啼哭聲就像是一道驚雷,能帶來無數危險,也能炸響一些麻木冷漠的心。

可那麽小的孩子要怎麽活下去呢?

要怎麽逃離喪屍之口,要怎麽避開同胞毒手……

司檁不安地翻著身,口中呢喃著:“腿……”

一計驚雷炸在司檁耳邊,他猛得睜眼,淡色的瞳孔在黑暗中閃過一絲幽光。

“雲哥?”身旁床鋪沒有一點溫度,司檁不由蹙眉。

當下已是淩晨六點,白晝的光落在房間裏,因仍在下雨顯得有些昏暗。

“烏棄雲!?”

司檁查看了每一個房間,都沒有人,馬桶刷背對著門攤在貓窩裏,毫無動靜。

司檁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家裏沒有打鬥痕跡,應該是烏棄雲自主離開的,倘若出現過第二個人他不可能不醒。

可淩晨大半夜的,烏棄雲會想去哪裏?

門口裝滿食物的登山包還放著,他連手電筒都沒拿。

司檁拿起鑰匙就出了門,一片狼藉的走廊在雨後潮濕又悶熱,有股說不清的黴味。

他先去看了眼鄭波家,還是他昨天關上門的樣子,裏面那位警員毫無動靜,不知是在發燒還是已經轉化成了喪屍。

司檁慢慢朝著樓梯那邊移動,因為沒有窗戶透光,裏面即便是在白天也依舊黑漆漆一團,看不清前路。

電梯不再亮燈,看來電路同樣已被損壞。

嘩——

司檁腳步一頓,他聽見樓上似乎有些聲響,但因為雨還在下,有些聽不清晰。

但關心則亂,司檁不再猶豫,打開手電筒便直接往上走,來到第二個拐角時他措不及防地撞上一個人影,手電筒從手中滾動,司檁下意識動手別住對方肩膀,蝴/蝶刀在手中轉了一圈還沒出手又被對方握住手腕,後背重重地抵在墻上。

司檁沒再攻擊對方。

“打劫。”

熟悉的調笑聲響在耳邊,司檁直接趁著他放松時猛得用力,一個轉身便將他們位置調換了下,鋒利的刀尖抵住對方的喉嚨,再往前一點便能挑破喉管。

烏棄雲放松地靠在墻上,似乎並不擔心那把刀傷到自己:“我們怎麽也是同過床的關系,司老師就這麽狠心?”

司檁抿緊了唇,松開他一言不發地朝天台走去。

烏棄雲暗道不妙:“生氣了?”

天台地面上的雨已經沒過普通鞋底,再積些水就要漫進樓梯裏了。

昨天襲擊司檁的那個胖子仍被綁在鐵架上,司檁遠遠地看見他眼睛已經變成不正常的灰白色瞳孔,口中不斷嗬嗬著,鐵鏈因他的掙紮不斷地發出響聲。

它發覺了司檁的到來,雙手朝著天台入口這邊抓舞,肚子上的贅肉已被鐵鏈勒出凹痕。

司檁蹙眉:“你就在這看著他變了樣?”

跟來的烏棄雲漫不經心嗯了聲:“嗯,原來病變時不一定會昏迷。”

這個男人就是在清醒的狀態下,一點一點發覺自己的大腦慢慢失去控制,身體不再受自身掌控,瞳孔中的黑色慢慢褪去,漸漸被灰白色湮沒……

他會清醒地感知到自己對血肉的渴望愈來愈強烈,直到徹底失去人類該有的理智,成為一個他曾經恐懼過的‘怪物’。

“只是這樣?”

司檁回首,看向站在昏暗樓道中的烏棄雲。

盡管上一世他執著地將病變的烏棄雲帶在身邊護了十年,他也並不了解對方。

他們只作為鄰居相處了兩年,對彼此的一切都不夠了解。

曾經司檁認為烏棄雲是溫潤而陽光的,末世十年的蹉跎讓他對烏棄雲的印象一直定格在他們初見那天,烏棄雲用馬桶刷掏出黑貓時,臉上溫柔閃過。

可現在他的認知似乎被打破了。

昨晚烏棄雲的每一項表現似乎都很正常,可卻不能細究。

例如他面對喪屍時過分的冷靜,有些出乎司檁意料的武力值和反應速度,以及對人命相對來說異常冷淡。

他無條件地信任著司檁,任由他花錢做了那麽多在普通人看來較為奇怪的未雨綢繆,對他的一言一行沒有絲毫疑問,聽話到過分。

司檁覺得自己不該把烏棄雲和那個在他身邊待了十年的喪屍混為一談。

一個沒有常規理智全靠本能攻擊的生物,一個聰明、善於藏拙的人類,顯然是後者更難以相處。

兩人相視無言,烏棄雲率先走出陰影處,來到司檁身邊:“在轉變之前跟他聊了會兒。”

‘聊’了會兒……

不過烏棄雲應該沒說謊,他身上很清爽,並沒有被雨水打濕的痕跡,應該是沒動手。

司檁背後就是雨簾,砸在地上的水花濺到他褲腳上:“聊出了什麽?”

“你不是想知道首批病毒攜帶者是從什麽途徑接收的病毒嗎?”

烏棄雲突然攬過他的腰把人往樓梯裏送了些,兩人距離倏地拉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