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晚上七點,余暉掛在天際,若再晚,或許會被星辰吞噬。

別墅閣樓,醫生看了眼溫度計上的體溫數,冷笑一聲說:“方白,真不知道夏夏為什麽會把女兒給你養,你說要是夏夏知道你這麽對郁檸,半夜會不會來找你啊?”

醫生叫廖黎,與原主和陸夏是朋友。

陸夏去世前,她們三個經常在一起玩,但在陸夏去世後,廖黎和原主的聯系少了些。

廖黎今年27,認識陸夏和方白的那年24歲,而陸夏32,方白21,當時廖黎就對她們三個年齡差這麽多的人能玩在一起感到驚奇。

但只要玩得開心,誰會在乎年齡?

這幾年廖黎在國外學習,一個月前才回國。

回過後廖黎便一直忙著工作,沒有時間來方白家看紀郁檸。

不過在國外的時候,她有給方白打過電話,每次視頻時紀郁檸的狀態還算不錯,她便一直以為方白對紀郁檸很好。

前幾天,她卻聽以前的朋友說方白對紀郁檸不怎麽樣,本來聽到消息的時候廖黎就想來方白家看一下,但被一個手術拖住了。

今天有空給方白打電話說要來,誰知道剛一打通電話就被方白告訴紀郁檸發燒了。

趕到別墅後,廖黎給方白打麻醉針的心思都有了。

他媽的三年前還是個小胖墩呢!三年不見就被方白養成瘦猴了!還有這他媽住的什麽屋子?!還沒她家廁所大呢!

這他媽就是方白說的最好待遇?!

看到眼前的情形,廖黎當即就知道那些人說的沒錯,紀郁檸在方白家確實受了罪。

但氣歸氣,廖黎還是平下心給紀郁檸檢查。

檢查之後廖黎更暴躁了,這他媽孩子才16歲,只用看就能知道身體狀況非常不好,身體年齡差不多有四十歲以上。

再看紀郁檸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廖黎強忍著怒意才檢查出發燒的原因:傷口發炎。

廖黎說話的時候一直盯著方白,她想看方白臉上會不會有愧疚,她不知道方白有沒有,她自己是有。

一想到紀郁檸三年來不知遭受過多少虐待,廖黎就內疚沒有給紀郁檸太多的關心。

她是太信任方白了。

廖黎說話的時候已經決定,等紀郁檸醒來,她就帶著紀郁檸走,離開方白,不然對不起陸夏。

方白看著床上的人,將廖黎的話移至腦後,當下情況,她沒心思理會廖黎。

方白開口:“先給她輸液吧。”

“在這輸液?”廖黎冷聲道,“這地方太小,雜物多,不適合。”

主要是光線太暗。

閣樓的燈泡很早就壞了,原主不給換,紀郁檸只能從她攢的錢中拿了幾塊,買了個低瓦度的換上,亮度連房角都照不清楚,更別說紮血管了。

方白舌尖抵著上顎,在廖黎來之前,她手貼過紀郁檸的額頭,溫度很高,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開始發燒的。

再耽誤下去,怕是會燒傻。

方白彎腰扶起紀郁檸,隨後她坐在床邊,將紀郁檸上半身搭在了後背,然後擡頭對廖黎說:“幫我一下。”

廖黎知道,方白這是要背紀郁檸。

廖黎下意識反應,幫著方白成功將紀郁檸挪到了背上。

隔著兩層布料,方白都能感受到紀郁檸身體的滾燙,沒再猶豫,方白慢慢起身,背著紀郁檸走出房間。

紀郁檸大概有八十斤左右,背在身上,就像是背了一個稍重的包,稱不上重量。

廖黎則是看到方白這麽個小身板背著人,怕沒走幾步就會把人扔到地上,便緊跟在方白後面,扶著紀郁檸的後背。

兩人心思全都在“會不會把紀郁檸摔了”的問題上,都沒注意到她們擔心著的人,悄然睜開了眼。

下午,紀郁檸在方白睡午覺的時候,把那件沾了面粉的衣服洗了。

洗衣服時,紀郁檸眼睛掃到浴頭,只是猶豫了下便關緊了浴室門,沖了一個澡。

紀郁檸把女人手碰到過的地方都清洗了遍,將女人留在她身上的味道洗掉。

洗完澡,紀郁檸下樓在院子裏的涼亭中寫作業。

閣樓光線太暗,不適合學習。

紀郁檸每次會趁方白不注意去書房或者客廳寫作業,但有次被方白發現她的行為後,書房門被上了鎖,客廳也明令靜止不讓她用。

自那後,紀郁檸常去的地方就是院裏的亭子,不過自從方白不讓她在家裏寫作業後,紀郁檸時常會在學校把作業做完。

這次沒有完成,是因為方白接了老師的那通電話後,派人提前把她接回了家。

夏季的風是暖的。

吹到紀郁檸身上,卻冷如寒冬。

紀郁檸硬抗著把作業寫完,寫到最後,便覺得頭昏昏沉沉,回到閣樓,一頭紮在床上後睡了過去。

睡著後,紀郁檸夢到了陸夏。

她很少夢到母親,這次夢到後,看著母親溫柔的笑,一遍遍喊著她的乳名讓她過去身邊。等到紀郁檸想跑過去抱住陸夏,她突然感覺額前多了一片冰涼,很舒服,讓她忍不住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