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第2/3頁)

“難怪呢,也只有這樣的琴才配得上陳妹妹的琴技。”長孫丹盛贊道。

陳一琴害羞地朝長孫丹笑了笑。

方子儀見長孫愉愉沒有動靜兒,知道這位主兒是不會屈尊降貴像長孫丹那樣去拉攏陳一琴的,只好自己出馬了。“卻不知陳妹妹是師從何人學琴的呢?想來一定是大家呢。”她不僅贊陳一琴,還把她的老師也給贊了。

陳一琴沒好意思地捋了捋頭發,“我沒有師傅,就是跟著我娘親學的琴。”

這聽在眾人耳朵裏的意思就是,要麽她娘親是琴藝大家,要麽就真是她天賦異稟了。

陳一琴之後,長孫愉愉緩緩地起身,長孫丹等人看在眼裏卻是笑在心頭,任何人在陳一琴後面彈琴,都會被襯托成綠葉。

長孫愉愉自然也知道這等情況,而且她對自己的琴藝不是特別有底。

她只知道自己彈得不壞,但平日裏每次彈琴,眾人的溢美之詞都太甚,她娘親更是把她誇到了天上去,以至於長孫愉愉自己反而有點兒摸不清自己的真實情況了。就好比她哪怕彈錯一個音,其他人還會說她彈錯了反而讓曲子更好聽。

但今日在場的諸位卻是會如實評價她的琴藝之人。

長孫愉愉在背對著人的時候輕輕吐了口氣,但背脊一直是挺得直直的,步履也很平緩,好似成竹在胸一般。

她在暖雪閣的窗前坐下時,眾人只覺得好似看到了一幅絕妙的仕女撫琴圖。雖然前面已經過了許多幅仕女圖,但這一幅無疑是天地最佳的傑作。

她只是往那兒一坐,整座暖雪閣就都被賦予了靈氣,一下就活潑了起來,為能有這樣的絕世佳人入內而歡欣鼓舞。

人美就是占優勢,她還什麽都沒做,只是在那兒坐著,就已經讓人全神貫注地看入了迷。放在平常,誰敢一直盯著她看,誰又好意思盯著她看?

然則此刻,所有人都可以正大光明地將視線投在她身上,貪婪如饕餮地看個究竟,看個明白。為何每個人都是一雙眼睛一只鼻子一張嘴,然在她的臉上組合起來卻是那樣的叫人心曠神怡。

也有那挑剔之人,用最挑剔的眼光去挑刺兒,卻也得承認,這人美得沒有一絲瑕疵,老天實在太偏心。

長孫愉愉在琴幾下活動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這才一邊深呼吸一邊擡手擱在琴弦上。到底還是個小姑娘,爭強好勝得厲害,雖然明知不如陳一琴,卻還是想輸得不那麽難看,不能給她那過世的酒鬼師傅丟臉。

她那師傅既有“醉裏挑燈看劍”的豪俠氣,卻也有“驀然回首”的黯然傷神處。他說長孫愉愉的“挑燈看劍”缺了那麽點兒意思,但“驀然回首”可能是女兒家天生容易共情,所以彈得還算有點兒味道。

長孫愉愉腦海裏很自然地就出現了一副“東風夜放花千樹”的繁華鬧市之景,隨著她的手指開始在琴弦上撥動,她的呼吸也都整個地沉浸了進去,調整得暗合了那琴弦的旋律。

寶馬雕車,麗人香澤,或許是本就是富貴鄉中人,這一段在她指下,就格外的喧闐,格外的嬉鬧,格外的璀璨。

鳳簫聲動,玉壺光轉。前方燈如晝,聲如龍,驀然回首,他卻在燈火寥落處。

一邊是極致的繁華,一側卻是悵然的孤寂。

長孫愉愉已經陷入了回憶,她這一生才過了一點點,所以僅見的寂寥人就是她師傅。潦倒苦寂,千金買一醉,而後復再貧。卻不知他在那繁華的花燈節上,期待看到的是誰?

而那人又是否會看向他呢?

小女孩兒雖然自己還沒經歷過刻骨銘心的情感,但並不妨礙她想象加共情,竟然也把那惆悵傳遞得像模像樣的。

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雲蒸霞蔚裏的陳一琴居然紅了眼眶,很不好意思地拿著手絹擦了擦眼淚。

無獨有偶,顧靜婉也是一臉的唏噓和憂傷,只是沒有像陳一琴那樣讓眼淚落下來而已。

長孫愉愉從暖雪閣下來時,在人的視線所不及的範圍內呼了口氣,這才重新出現在人前,周遭本無花木,卻被她生生地走出了一種分花拂柳的姿態,腳下也好似踩的是百花地毯一般,從容、自信,還帶著獨有的傲慢。

長孫愉愉走進雲蒸霞蔚時,陳一琴第一個開口,她吸著鼻子道:“縣主的琴藝可真好。”

彈琴的技藝和指法本只是實現感情傳遞的工具而已,本真卻是那琴曲要表達給人聽的意思,是引人深思和引人感慨的。

所以從這一點來說,陳一琴倒是沒贊錯。

王景芝也點頭笑著道:“華寧縣主的琴藝的確是造詣非凡,今日實在是大幸,能聆聽得陳姑娘和縣主的琴聲。當真是後生可畏啊。”

聽到這兒長孫愉愉才算真放了點兒心,其他人或者會阿臾她,但一向有清名的王景芝卻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