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2頁)

聽聞魏植也在其中,薛鸝聽得瞠目結舌,侍衛也是搖著頭連連感嘆了幾句斯文掃地。

“何至於要在朝會上大打出手?”薛鸝坐在花圃前問了一句,修剪花枝的小宮婢小聲道:“南渡一事是太尉提出來的。”

薛鸝立即便明白了過來。叛軍所到之處死傷一片,如今還不肯投誠趙統的,要麽是與鈞山王一脈結怨已久的世家,要麽是堅守節操大義的少數朝臣。其中不少人還是出身寒門,如今朝中無人了,才將他們推了出來主持事宜。被趙統屠盡滿門的世族不在少數,人人自危,只想保住家族血脈與百年的榮華,不肯再去平息叛亂抵禦外敵。拋下流離失所的百姓,拋棄文臣武將的顏面,帶著一國之君倉皇而逃,這便是他們想到的權宜之計。

寒門出身的朝臣不肯南渡,反將他們怒斥了一番,當眾撕破了他們的臉面,從前積蓄的怨氣都在此刻爆發。

皇室宗親爭權篡位的不在少數,之所以趙統受人唾棄,不止是他並未正統,而是他與世族結怨,又為了奪位不擇手段,與齊國抵禦百年的夷狄聯手,既失了國土,又將邊關百姓的安危棄之不顧。

薛鸝沒由來地想起了趙蕓說的話,她一心想要回到洛陽的鈞山王府,而無數人正想盡辦法守住城池,讓她和叛軍此生都無法踏足洛陽,也有另一群人,已經早早地做好了棄城而逃的準備。

薛鸝沒有那麽多的心思,她只是很想念魏玠,若是洛陽能守住,她要站在城墻上等著他,做第一個迎接他的人。

晚些的時候,夏侯婧來了太極殿。薛鸝記得趙暨的囑咐,於是低著頭站在角落處,只遠遠地看了夏侯婧一眼。

她走動時高昂著頭,如她發頂的金絲鳳首冠一般。身為太尉的嫡長女,夏侯信的同胞姐姐,夏侯婧雖相貌平庸,眉眼間卻帶著一股淩厲的氣勢,儀度非尋常貴女可比擬。

等夏侯婧進了殿室後,宮人們紛紛變了臉色。不過片刻,便響起了打砸的聲響,侍衛面色猶豫,不知是否該闖入察看,然而一直等到了殿中的響動停了,也沒人敢出聲詢問,生怕惹了夏侯婧不高興,和後宮的嬪妃一般被她吊死。

不過太久,夏侯婧推門走了出來,薛鸝縮在侍衛身後,忽地聽到了清脆的掌摑聲。她悄悄擡眼看去,夏侯婧的口脂已經花了,發髻也淩亂了不少,尤其是那頰側竟有一個清晰的掌印。她正嫌惡地睨著一個宮人,冷聲道:“來人,把他拉下去,挖了眼睛喂魚。”

此話一出,眾人面如菜色,連薛鸝都壓低了頭。

那宮人哭嚎哀叫著被拖走後,夏侯婧也離開了。

等她走後,眾人依舊沉默不語,薛鸝緩了過來,走入殿中去看趙暨。他正背對著薛鸝,坐在破碎的琉璃盞旁,香爐也被推到倒了,香灰灑了一地。

聽到腳步聲,他扭頭看向薛鸝,隨後又皺起眉,惡狠狠道:“都滾出去!”

薛鸝聞言就要走,趙暨又指了指她:“你留下。”

等走近了,薛鸝蹲在趙暨身邊,才發現他臉上的掌印也不少。

趙暨盯著薛鸝看了一會兒,不知想到了什麽,面色愈發不悅。

薛鸝猶豫道:“陛下不用叫醫師來嗎?”

他答非所問道:“你有何處值得魏蘭璋喜愛?”

她愣了一下,心想趙暨定是覺著她配不上魏玠了,於是也敷衍道:“妾生得貌美。”

趙暨冷笑一聲,也沒有否認,只是譏諷道:“勸你莫要高興的太早。”

薛鸝疑惑道:“為何?”

“你是魏蘭璋的人,他若是死了,你也休想安生地活。”

她皺起眉,竟是立刻說道:“陛下莫要咒他。”

趙暨頓住了,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只聽她說:“魏玠想做的事定能做成,我與他都會平安無事。”

“若他死了……”

“他不會死。”薛鸝面色有些不大好看了,眼眶也有泛紅的跡象。“陛下,這種話莫要說了。”

趙暨想要訓斥薛鸝,她怎麽敢這麽跟一國之君說話,然而又想到了魏玠,要是他真的好好活著回來,以後她轉而去找魏玠告狀,在背後編排他的不是,魏玠這種睚眥必報的人,興許就不肯再幫他了。

話到了嘴邊,趙暨又默默憋了回去,而薛鸝的話似乎也讓他心安了不少,他倚著小桌嘆了口氣,緩緩道:“不說了便是……朕可沒有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