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侍者拖走薛鸝的動作稱得上是粗魯,她被拽得險些摔倒在地,進了屋子後立刻有侍女作勢要扒了她的衣物。

饒是薛鸝性子堅忍,也受不得這樣的委屈,她好歹也是世家女,雖比不得名門望族,卻也從未受過這等屈辱之事。

起初她還耐著性子與侍女好生說話,想與夏侯信周旋一番,然而對方卻變本加厲地上前扯她的衣帶,掙紮之間險些劃傷了她的臉。

薛鸝氣憤至極,反身抽了對方一耳光。“放肆!”

侍者顧忌到她的身份不敢還手,又實在心中有氣,見她掙紮著不肯安分,命人將用來栓罪犯的鎖鏈拿來,幾下便將她的手腳桎梏在了床榻旁的柱子上,又怕薛鸝記恨,回頭找他們算賬,動手的時候還蒙上了她的眼睛。

薛鸝氣得要發瘋,只能任由她們扒了自己的衣裳,好在冬日裏她裹了一層又一層,不等衣裳被扒幹凈,便有人將他們喚了出去。

薛鸝被蒙住了眼睛什麽都看不清,冷得禁不住發抖。門開後,有涼風吹進來,她縮了縮身子,而後聽到了腳步聲,再然後,是門被扣上的輕響。

室內忽然靜了下來,她看不到,卻能感受到對方站在那處靜靜地注視她。

薛鸝被一股巨大的無助感包圍了,她知道今日種種少不了一句自作自受,可偏偏她還是覺得委屈,又累又害怕,甚至有幾分後悔當日對魏玠做的太絕情,她很想阿娘,想魏蘊,甚至也想梁晏。

然而無論多害怕,她現在都只有自己,饒是被夏侯信占有不會毀了她的名聲,也會是她難以釋懷的屈辱。梁晏也好趙郢也罷,都是她甘願要嫁的人,可她不願意屈身夏侯信。

薛鸝咬了咬牙,強壓下語氣中的顫抖,說道:“郎君要想清楚了,切莫為了一時之快壞了自己的大事。且不說我如今與鈞山王是什麽幹系,便是我與平遠侯世子的婚約也尚未解除,郎君日後若是還要與人共事,何必為了我自毀名聲,若拿我去做交易豈不更為值當。我也只是被逼無奈委身逆賊,真心喜歡的也僅有梁晏一人,還請郎君高擡貴手,放了我這一次,日後我定會感激不盡……”

薛鸝這番話說的極為周全,夏侯信若是個有腦子的世家子,也不至於荒淫到毀了要緊事。然而她說完後,對方卻遲遲沒有動靜,屋子裏安靜到像是只有她在自言自語。

薛鸝皺起眉,正想試探著開口,忽地聽到一陣快速逼近的腳步聲。

尚未等她出聲詢問,便被人猛地推到了墻上。

鎖鏈被帶起一陣當啷響,堅硬冰冷的墻面撞得薛鸝生疼,她又急又怒,正欲開口質問,鼻間卻嗅到了一股淺淡的冷香,如冰雪中的寒梅般清冽,叫她瞬間清醒了過來。

有微涼的發絲從她臉頰上搖曳而過,身前人的呼吸聲微沉,隱藏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怒火。

薛鸝被按住無法動彈,喉間仿佛叫什麽堵住了,讓她忽然間變得啞然。

緊接著她感受到脖頸貼著一個鋒利冰冷的物件,意識到是什麽後,她一瞬間渾身僵冷,後背幾乎發麻,連呼吸都屏住了。

只需輕輕一劃,她便會皮開肉綻,血盡身亡。

薛鸝終於感到了恐懼,她深吸一口氣,卻仍抑制不住身體的顫栗。

“表哥……”

黑暗之中,那人俯身貼近她,微熱的呼吸勻緩地落在她耳側,如毒蛇的吐息一般令她毛骨悚然。

“鸝娘,你再說一遍……”魏玠嗓音低啞,溫和中壓著要將她撕碎的暴戾。“你喜歡誰?”

薛鸝幾乎要哭出聲來,卻又因抵在喉間的利刃而不敢動彈,只能顫聲道:“表哥……我,我也是有苦衷的,你莫要氣惱……”

她要被魏玠給嚇瘋了,只能在心底將夏侯信與薛淩給罵了個遍,。

薛鸝眼前一片漆黑,手腳被鎖著想跑都不成,她甚至看不出魏玠面上的表情,只能忐忑地開口試探,竭力與他認錯。“我真的知道錯了……方才的話只是被逼無奈,並非我的本意,我心心念念的唯有表哥一人,與鈞山王父子也不過是謠傳,我與他們毫無幹系,不過是……不過是因從前的恩情。當初是我一時沖動昏了頭,是太害怕了,早先我便想回去尋你,奈何孤身一人……”

薛鸝半是懇求半是討好地說了好些話,身前的人依然沒有絲毫回應,壓在她頸間的匕首又重了重,似是下一刻便要劃開她的喉嚨。

從前讓她迷醉的香氣,如今反成了奪命的毒藥。

室內亮著幾盞燈火,魏玠單薄的長衫外只披了一件外袍,墨發披散而下,遮住了他陰晦的眼眸,高大而扭曲的影子映在墻壁上,猶如一只可怖的惡鬼。

兜兜轉轉,還是落到了他手裏,興許這便是薛鸝的命中注定,殺了她,這也算是她的命途。

魏玠聽著她惶恐的哭泣,用盡一切辦法辯駁,死到臨頭了依然想著如何騙他,當真是本性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