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3頁)

魏蘊壓低嗓音,對薛鸝小聲道:“便是她這樣的身份堂兄也不放在眼裏,洛陽美人萬千,你以為單憑幾分姿色,能叫我堂兄對你另眼相看不成?”

“薛鸝,你是在自取其辱。”

魏蘊口中說的是魏玠,薛鸝心中想的卻是梁晏。

平遠侯府的小世子何等尊榮,即便梁晏並未像魏玠這般遵規守矩,也萬不會是將婚事視作兒戲的人,便當真能死心塌地地愛她,以至於為她放棄與周氏女的姻親嗎?

她自問做得到嗎?

梁晏不是吳郡那些紈絝,能哭著跪著求家族成全,更不會蠢到拋下榮華富貴要與她私奔。

然而事已至此,她總要試上一試……

魏蘊瞧不上薛鸝,對周素殷也沒什麽好臉色。她自幼敬仰魏玠,見不得任何人詆毀他,周家的行為無異於是踩了魏玠一腳,即便魏玠大度,她也無法容忍。見薛鸝沉默不語,她便以為是薛鸝自慚形穢,輕哼一聲越過她朝著周素殷走去。

“魏蘊,許久不見。”

魏蘊一見她溫雅的笑臉便來氣,半點不留情面地譏諷了她幾句,其中連帶著還要貶低梁晏。周素殷也不動怒,只是不想與她多過糾纏。往日的魏蘊即便脾性不好,也不會失了該有的儀態,只有到了魏玠的事上會變得胡攪蠻纏。

薛鸝快步走上前時,周素殷正轉身想走,卻被魏蘊抓住了手臂。一再被挑釁,即便是再溫和的人也要不耐煩了,周素殷微微用力甩開魏蘊,擡步正要離去,猛地聽到一聲落水的巨響,驚得她滯住了腳步,愣愣地回過身看著扒在欄杆邊驚慌失措的紅裙女子。

附近的侍女已經大聲地呼救,四周的人紛紛聚在此處,焦急地望著水裏撲騰的魏蘊。

“方才……”

不等她的話說完,女子扭過頭輕飄飄地看了她一眼,忽然間翻身跳了下去,砸入湖水中激起大片水花。

薛鸝看魏蘊嗆夠了水,這才不慌不忙地跳下去。冰冷的湖水凍得薛鸝咬緊牙關,她本想裝作不會水的姿態在水裏沉浮片刻,誰知魏蘊落水後急得又撲又打,讓她的動作施展不開,險些被拽著一同溺水。

船上的人丟了繩子,薛鸝抓住繩子遞到魏蘊手中,聽到有人陸續跳入水中的聲音,她這才松了口氣,緩緩松開魏蘊,任由自己往水裏沉去。

驚慌嘈雜的人聲逐漸被湖水隔去,薛鸝渾身都被冰冷的湖水包裹,紅裙在水中如同紅蓮一般綻開,一切好似又回到了許多年前。薛鸝艱難地睜開眼,望著浮動的湖面,妄想著梁晏會在此刻出現,而後又一次將她救下。

憋氣憋得她胸腔都在悶悶地發疼,她覺得自己已經等了很久,等得想要發火,倘若再沒有人來救她,她便只好自己遊上去了。

終於等到有人抓住了薛鸝的手臂,匆忙抱著她遊回水面。

船板上滿是水漬,魏蘊面色蒼白地癱倒在侍女懷中,身上披著一件大氅咳嗽個不停。眼看著薛鸝被救出來,她忙啞著嗓子喚了兩聲。

薛鸝奄奄一息地被侍女扶在懷裏,沒有睜開眼回答她的話。

魏蘊從前從未在眾人面前如此狼狽,回想起自己跌落時不受控制地往後仰倒,不禁擡起臉看向周素殷的方向,冷聲道:“周素殷,薛鸝若是有事,我必不會善罷甘休。”

周素殷眼神中是不摻虛假的關切,聽到魏蘊的話,也不禁懷疑是自己致使她落了水,畢竟薛鸝是第一個跳下去救魏蘊的人,還險些害了自己的性命,如何也不會害她。想到此處,不禁內疚道:“魏蘊,我並非有意害你。”

魏蘊因魏玠的事對她心懷不滿,卻不會因此汙蔑周素殷的品性,沒好氣道:“諒你也不敢,還有什麽話不如等鸝娘醒了再說,這件事休要想這麽算了。”

周素殷自覺理虧,無奈道:“待這位娘子好了,我必定登門探望。”

人畢竟是在衡章縣主的遊船上出了事,她本喝了酒與自己的面首親熱,忽然聽聞有人落水,一身醉意也被嚇了個精光,只好整理衣裳親自送魏蘊回了府。

魏蘊一直守到了薛鸝醒來,見她睜眼,立刻將一旁的熱茶遞給她。

薛鸝愣了一下才接過,受寵若驚地縮了縮肩膀,小聲道:“表姐無事便好。”

魏蘊目光復雜地打量著薛鸝,心中滿是糾結。分明她落水前才因薛鸝的裙子而撇下她,任由她孤零零地無人理會,而後又出言譏諷她,不曾想當她落水,倒是薛鸝不管不顧地救了她。

想到此處,她嗓子忽地有些發堵,一時間不敢直視薛鸝亮盈盈的眸子。

“你……分明不會水,何必還要跳下去,實在是……”她默默咽回了“蠢得厲害”四個字,只嘆了口氣。

薛鸝掃了眼魏蘊略顯內疚的表情,滿意地飲了口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