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第2/2頁)

其余白狼則以他為中心,警戒的圍了一圈。

大戰將起,誰也顧不上誰,但水時依舊聽到了敲門聲,他啊安撫好白狼,開門一看,竟是冬生帶著二三十號人,神情沉重的來找他。

“冬子哥?你怎麽過來了!不是要打仗!”

冬生早已不復在東山中輾轉尋人的年輕獵戶模樣,而是經歷的戰火與刀劍,變得沉穩又很有些氣勢了。

他看到白狼不免一愣,這樣的兇獸,讓他瞬間想到了那日林中他父子所見的白色巨狼!神獸通天蓋地,活生生抽出了熊王的脊骨!令人兩股戰戰的膽寒。

但好在眼前幾只狼的體型沒有那麽誇張,熱河人骨子裏是崇敬狼群的,冬生此刻一蒙住,才露出些昔日有些憨的樣子。

看著冬生身後謹慎舉起刀槍警戒的小兵,水時趕緊擺手,“眾位放輕松!這是我的狼,不傷人!”

冬生聞言,回過神招呼兄弟們進門,不過要躲著些白狼,別離水時太近,以免觸怒了它們。

“水哥兒!蠻子打上來了,聽說這回的藤甲更不好對付,不過景軍不許我們議論,只管守城便罷。”

“那比怎麽到我這來了?”

“嗨,後將軍忙亂之中吩咐找人護著些你,它們知道我與你是發小的情誼,特意撥了我過來,說一切便宜行事。你別怕啊,東子哥護著你!”

水時聽完一愣,心裏熱乎乎的,冬生就像一個憨厚的哥哥,在這個異世界中算得上是自己的親人了。

“東子哥,家裏,家裏還好麽!”戰亂之中,水時問的很心驚。

冬生卻一擺手,“無事,被將軍統一送到皇城去了。”還有許些未盡之言,覆巢之下無完卵,宣城守不住,蠻軍若是能長驅直入皇城,那在哪都不很重要了。

他依舊是把水時當做小孩子來看的,此刻雖然心裏有些怕那幾只虎視眈眈的巨大白狼,也二話不說,吩咐兄弟守住院墻,等戰後伺機而動。

他說著話,卻撓著頭不敢靠水時太近。只是這幾只白狼是當初時常下山,在熱河守在水時院子後山坡上的,它們上前聞了聞冬生,借著味道有些想起來,仿佛是鄰居來著,態度便肉眼可見的緩和了。

冬生一直不敢亂動,將白狼不理他後,這才放松下來,有些著急的問水時。

“水哥兒,你,那個,嗐!你男人呢?這時節可不興亂跑。”那人在,雖說是個不人不獸的奇異,但水哥兒怕是還安心些。

“他有要事,回東山一趟。”

冬生一急,“誒呦,什麽時候走的!可別回來的時候趕上打仗,在城外進不來可要遭了。”

水時一算時間,幸好!今早去的,想必沒那麽快,他還安全些!

隨即不做他想,拉著冬生詢問軍情。只是冬生畢竟官職有限,知道的也並不多。

沒說幾句話,城墻上忽然大批的兵將驚呼起來,甚至有膽小的竟嚇的滾下城門樓!

原因是,蠻軍終於逼近了,已然被守城兵將看到了如今的情狀。

前些天還打的有來有回的高個子蠻人們,如今已經全無人樣了,人臉青白,皮膚幹枯,全軍盡是藤甲覆身,那甲都油亮亮的,仿佛吸幹了所包裹住那副軀體的最後一點血肉,兀自綠的妖異。

界河邊,一片一片,黑壓壓的,全是瘋狂往宣城撲的“藤鬼”,放眼望去竟沒有人了。

但是,只騷動了一會兒,便靜下來了。

極靜,只能聽見人粗重的喘息聲,還有遠處逐漸聽的清晰的樹藤摩擦聲。

“斯嘎,斯嘎嘎,吱啦啦,吱啦啦……”

所有的兵將,或高或矮,或胖或瘦,年幼的,年長的。他們仿佛自發一般,紛紛轉過身,面朝宣城背後,遙遙望著中原腹地,也有皇都,也有家鄉,深深磕了一個頭。

長拜得起,個人該幹什麽幹什麽,他們握起了弩臂,拉起了絆馬索,點起了火石……

被嚇的滾下城門的小兵年歲尚且不大,下巴尚且沒有須茬。他留著眼淚,摸了一把鼻涕,抖著腿,依舊爬上了城墻上自己的那處垛子。

他或許將軍校尉他們那麽多的家國抱負,但老爹老娘、小弟小妹,全都在這座城的背後了。

即使自己死了,被踏成泥了,也要守住,哪管最後,鐵蹄踏破,那也要死在家人之前!

蔣昭身披血紅的大氅,與趙興站在主城之上,瘦弱的書生身軀像一截帶著血腥味的韌葦,他手握令旗大喝一聲。

“上弩!”

二十人一小隊的弩兵紛紛奮力搖杆。萬箭齊備,令旗堅定一揮。

“射!”

烈風卷著箭雨,呼嘯如瀑,四散而出。

水時只見眼前院中的方寸天空,卻不知一場最慘烈的戰爭已然拉開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