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3頁)

初見時這人嬉笑的面目早已不見,他如今滿嘴燎泡,正急火攻心。

在如何翻雲覆雨的謀士,也是無法與幾乎非人的力量對決。朝廷能調之兵有限,幾路藩王支援的路途遙遠,即便到了定州,也不能破蠻人的陣法與甲胄,白白填補人命。

趙興將軍世代簪纓,用兵之法朝中無人能出其右,尚且仗著一身勇武與絕學,堪堪抵擋住蠻人攻城,卻被困宣城,如今早已是彈盡糧絕之時,還不知是怎樣的艱難場景。

是夜,小側帳中的燭火亮了半宿,後將軍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連夜調兵調糧。他已經幾個日夜沒有合眼,此時仰天長嘆,雙目微紅,在寒夜與冷風中,遙望孤月,獨立中宵。

國家有難,狼煙四起,生靈塗炭,平州城後便是江南魚米百姓,還有禦龍之地的六朝帝京。

蠻人馬上便要叩關而入,屆時中原翻覆,國將不存。天子剛烈,拒不遷都,拔劍卸冠,要與國家百姓共存亡。

平州是最後的防線,趙興身上背負重擔,即便是粉身碎骨也要守住!

宣城之中,緊閉的城門之下一片狼藉,到處是燃著的火梯、被熱油淋的焦糊的肉身碎塊,紮了滿地無用的箭只、斷成幾節的攻城木……

城門上,則是一隊灰頭土臉,渾身浴血,不斷累倒又不斷補充上來的守城兵將。

一個鎧甲都殘破了的裨將,睜著只剩一只的眼睛,微微有些抖著手,朝正在咬牙往胸口一道撕裂的傷口中上金瘡藥的大漢說,“將軍,糧米已盡,兵將們吃樹皮果腹,在這樣下去,蠻人沒攻破城池,咱們就要先餓死了。”

那將軍牙齦都是血,啞著嗓子,“派出斥候與輕騎小隊又回信麽。”

“沒有,進了城下的大陣,就沒再回來。將軍,補給再不到,城則不守啊!”

“住口!定州一破,再無天險可守,蠻族如此殘暴,連屠五城,寸草不留!咱們身後的百姓盡皆為魚肉!”

而後那將軍咬著衣帶系住傷口,眼睛赤紅,“就是死,也得守護了平州,等諸侯援軍!”

而此刻,暗夜的叢林中,無聲的起伏著一個身影,他探查好了地點,便低沉沉的發出聲響。隨後,叢林中便悉悉索索的傳來好些小爪子刨土的聲音,只一小會兒,便挖了好遠。

水時則蹲在那窄洞附近,直呼高效!

定州的守軍被困,如今彈盡糧絕,只能勉強拼命守住城池不丟,但眼見要被蠻族耗死。如今最重要的,便會糧食補給。

但只要後勤軍隊稍有靠近,必被殲滅,定平縣城的守軍本就不多,且大多是新兵,經不起這樣的消耗。

於是,水時看著符離,腦袋一轉,來了一招,人不能進,誰說小動物進不去,地上不能進,誰說地上也不行,難道蠻族還能安裝探地雷達不成!

於是,便有了眼前這一幕,趁著天黑,這裏聚集了一堆穿山甲、袋熊、鼴鼠,它們嘰嘰咕咕,撒開爪子就往前挖,可快!

水時只見這群挖洞專家,有運刨洞的,有運土的,還有時不時探頭出來望風的鼴鼠,賊頭賊腦,頗有敵特的潛質!

穿山甲挖洞可太快了,水時早在東山就見識了這家夥的威力,別說這泥土地,就連碎巖層也啪嚓啪嚓給你扒拉開!只是為了速度快,洞穴並不大,也只絨小動物通行。

符離則一躍隱藏在暗夜中,奔至宣城附近,隱秘的觀測,他金色發獸瞳在眼中張開,將城外情形看的真切,蠻族布陣在城下,就地紮營,露天而睡。

符離卻看著那大陣,心中一時間有些恍惚,那是極熟悉的感受,古老的陣法雖然被擺的殘缺不全,但對付人類,足夠了。

一個蠻人頭目感受到一絲發自心底的寒意,渾身汗毛直立,便猛然搖頭朝遠處樹冠上看去。卻什麽也沒看見,連那樹梢都沒曾動彈。

他暗自齜牙,深覺是那巫師弄的神神怪怪的陣圖的緣故,打就痛痛快快的打!叫人嘗到血肉的腥氣才爽快!搞什麽陣,還他娘的得守著,去他娘的!

而那邊城中的趙興,剛剛因發了高燒,倚在城門上,稍稍歇息,旁邊的老守將看著心中難受,便要給他披一條破毯子,但卻見趙興忽的起身,睜開眼緊握長槍,對著身後的門口台便刺過去!

那一槍猶如龍蛇翻走,見光不見影,即“嗖”的甩出去!

這槍已使出了趙家槍法最猛的一招攻勢,藤甲尚且能穿透一二,軍中無人能接得住,他以此搶敗盡敵寇。

但此刻趙興卻驚駭極了,他看著朦朧月光下,那前方不遠處立著的高大身影!

極強壯的輪廓隱於黑夜,身後正映著血紅的半殘的鉤月,所有皆不可見,唯獨一雙暗金流彩的獸瞳,微微散著寒光,令人天生恐懼。

他一把輕易接住了剛猛致命的長槍,歪頭看了一眼,便擡臂擲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