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天不亮,符離便被水時喬裝好。

高大的符離被穿上一身獵戶裝扮,左不過是粗布衣服上再掛一條獸皮帶子以示身份,寬闊的後背掛著重弓,水時甚至還粗糙的磨了幾只木箭,裝在獸皮袋子中稍作裝飾。

就連符離異色的雙眸,也被細藤鬥笠稍稍蓋住,不擡頭顯露不出來。

水時上下打量著,滿意的點點頭。只是穿不慣布衣的符離有些束縛,但依舊好生生的忍耐了。

水時自己也找了一頂皮帽子,將腦袋上的短發遮住了。又轉身帶上了他所有的家當——五兩碎銀子。

隨後,背著結實的藤筐,信誓旦旦的要下山去探探風頭,順便把錢花光!

只是兩人奔躍到了東山山腳,水時看著林間奔跑的野鹿野羊,登時恍悟。

“符離,咱們獵一只帶上吧,正好在鎮中賣了,既能換銀子,還坐實獵戶的身份。”

符離點點頭,放下懷中的人,便要去撲咬一只距離不遠的雄壯公鹿,水時見狀忙喊,“欸!別用嘴咬死,太顯眼了,用弓箭!”

水時只見男人看了看腰間的箭兜子,又看了看鹿,沒動。他這才想起來,符離可能不會拉弓!

“你或許可以……”沒等他說完話,符離雙眸一沉,擡手拽出一根不甚鋒利的木箭,虬結的雙臂一展,做出扔擲的架勢。

水時只聽“嗖”的一聲,一只木箭便從符離手中飛擲而出,帶著破空的風聲,徑直紮向那只雄鹿的脖頸要害。

那木箭極具淩厲的氣勁,極快極準的從雄鹿的脖頸穿骨而過,但去勢尚且不停,最後直直紮進一棵粗木中,才止住。

這時候水時看著倒地流血死去的肥壯公鹿,一時間將未盡的話咽了回去。這人是不需要自己教他如何捕獵的,近些日子的柔情,讓他差點忘了,男人是一只那樣兇悍而狠厲的野獸!

獵殺是他刻在基因中的天性與本能,即便只是用一根劈著叉的破木箭。

符離不覺得有什麽不正常,他已經聽從小雌的命令,換了這種別扭的捕獵方式。於是符離一手拎著還在滴血的鹿,一手抱起水時,毫不費力的往山下奔走,速度絲毫未減。

水時並沒有回到熱河村,鄭家人與熱河的幾個村民親眼見到符離獸化,並且兇狠狂暴的將熊撕碎。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那樣的情狀,到不如不見,只是時常送些吃食與山中產物,叫他們知道自己依舊活的很好。也就罷了。

於是二人直接往縣城的方向去,符離取道皆是重重山林,所以一路上也沒遇見什麽人,到了城門口,才從荒林中現身。

之前圍城的難民早已不見,城門口放稀粥的棚子也被改成了審查崗,水見狀有些微微詫異。

“誒?難民都撤走了,怎麽衛隊防守反而更嚴密。”就在水時正忐忑之時,一行商隊帶著好些身強體壯的鏢師,押著大量貨物,往城中走。

這時符離輕巧一躍,直接隱蔽的尾隨商隊,往城門口去。這隊伍仿佛是本地的商隊,與城衛都熟悉,抑或是有什麽門路,很輕松的便通行了。

而符離與水時跟在後邊也並不突兀,兵將一看水時這個笑眉笑眼的柔弱小哥兒,又瞧了一眼他旁邊扛著獵物,背著弓箭的大漢。

“哪裏人,進城做什麽。”

水時沖衛兵笑的乖巧,“我們是山裏的獵戶,昨日碰運氣弄了只鹿,特來鎮上賣了,換些米糧。”

說罷水時還從簍子裏掏出幾顆棗子,塞到領頭的手中,“山上的野果子,上差嘗嘗鮮!”

那為首的看到符離這樣高大雄魁的身軀,本在心中就好一聲贊嘆。且還帶著一個哥兒,既然拖家帶口,想必也不是什麽窮兇極惡的,又見這小郎君實在懂事,便放行了。

“辦完了事就趕緊回去,最近不太平。”說罷就揮手讓水時趕快走。

水時本想問詳細,怎麽個不太平法?卻見自己身後又排了好些要進城的,只能作罷,被符離牽著往城內走了。

這是水時第二次來到定平縣城,但眼前的情景卻大不相同。

上一回,正趕上年節前夕,雖有些流民在城外,但不影響鎮中人的熱鬧生活。如今,那樣人聲鼎沸的主街明顯冷清下來,只有零星幾個攤位賣必須的春播種子。

符離觀察著擺攤的幾位,便也學著樣子,沒等水時吩咐,就彎腰撿起一石塊,在路旁畫了個圈,將鹿扔在圈內,以示販賣。

水時眨眨眼,深深為符離這種超乎常人的行動力折服,實在佩服的呲著小牙,笑嘻嘻的在符離眼前豎起大拇指。

符離在人群中是很戒備的,他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警戒四周,渾身肌肉緊繃。驟然見到小雌嬉皮笑臉的做著那個熟悉的動作,心裏有些好笑,也著實放松了一些,但還是將水時嚴嚴實實的護在胸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