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4頁)

水時將水盆放地上一放,抿著嘴站起身來。剛才的尷尬,被此刻心中湧上來的一股氣壓了下去,哽的自己心裏堵得慌。

“藥沒吃完,你不能走,你有傷,還有毒。”水時不敢看符離那雙沉沉的眼睛,只環顧被自己收拾的幹凈又溫暖的土屋。

這是他在人世唯一的落腳點,仿佛也是他有能力能夠留下符離、照顧符離的唯一憑證。水時急切又底氣不足。

符離沒回應他,水時又說,“這是我住的地方,就是,就算是我的巢穴,別人不能輕易來,你在這裏也安全,我也能照顧你。”

說罷,為了支持自己的說法,他跑去拿出孫先生開的草藥,使勁兒都舉到符離眼前,“你得吃光了才能走。”

符離回過身,低頭看著努力舉著一堆藥草的雌獸,他小臉通紅,抿著嘴,有些倔強的委屈,又有些可憐,不答應他,仿佛就要哭了。

符離沉重的喘著氣,身體的自愈讓他有些發燒,頭發昏,心裏順帶著也發昏。

於是,東山中兇悍的野獸,被一個弱小的東西絆住了腳,安靜的站在了原地,既猶豫,又不知所措。

此時門口正整整齊齊的擠著兩個小腦袋,小白狼大膽的往裏望,而黑馬則遮遮掩掩的還有些鬼祟。

小狼一見符離醒了,立刻竄到屋裏,撲到符離懷中,撒嬌賣乖,無所不用其極!狼從今天開始要支楞起來了,看門外的蠢馬還敢欺負狼嘛!它的靠山回來啦!

水時見符離抱著小狼依舊無聲,便垂下了拿藥的手,胳膊都有些酸了。他耷拉著腦袋,落寞的往廁屋去了,要給符離讓開出門的路。

他在灶旁擺擺弄弄、磨磨蹭蹭了好一會兒,聽到屋子裏沒有動靜了,才緩緩放下已經擦了好幾遍的碗。符離應該已經走了吧,他想。

水時已經習慣了這樣,只要周圍漸漸寂寂無聲,那人就是離開了,他既謹慎又神秘,自己從來都找不到他的蹤跡,不見了就是不見了,讓人無端揣測。

只是,他忽然想起,那件織好的毛衣!還沒給那人呢,符離總是胡亂披一張獸皮在山中行走,傷口若叫刮蹭落塵就不好愈合了!穿上毛衣正好。

於是他趕緊往屋裏去,希冀帶著毛衣能追上那人,可他一開門進屋,就愣住了。

還有余溫的土炕上,那個叫人煩惱的“野獸”竟然還在!他衡闊的健軀依舊躺在原處,正閉上了懾人的眼眸,靜靜休息。小狼崽則窩在他的手臂邊,將小腦袋舒舒服服的搭在上邊,可自在!

水時站在門口,瞪著大眼睛張了張嘴,但依舊沒說出話來。只是又回到側屋灶旁,拿出了羊肉羊油,與土豆幹蘑,痛痛快快的去做飯了。

再說毛衣的事呢?嗨!不著急,傷口不能捂著了,得晾晾,才能好得快……

坡上水時的小屋子,煙囪中緩緩冒出灶煙,青青裊裊的,融入了熱河村家家戶戶晚飯的炊煙中。

坡下的鄭家,也在做晚飯,只是鄭老漢與鄭大哥去鎮上交樣子貨,得明日才能回來,二哥與二嫂回了娘家探親。只有冬來,他今天歇了獵,剛給他爹運木料回來,正趕上吃飯。

鄭母細心的喂著幾個小孩子,邊喂飯邊朝冬生說,“三兒,家裏沒水了,一會兒去河裏挑一擔子回來,明兒早晨才好趕上給你爹他們做飯。”冬來點頭,他常進山,力氣比哥哥們大,自己也願意包攬這些力氣活。

只是,當他挑著掛著水桶的扁擔回家時,擡頭看見坡上水時的煙囪正冒煙,冬來便想,應該是做飯呢,怕是也快沒水了吧,水哥兒那麽小一個,可挑不動半桶水!

倒不是說他有其他的花花心思,他爹那日已告訴過他,水哥兒沒有到他家來的想法,冬來便也不再惦記。以前欣然應允,也因為是他把水哥兒從山裏帶出來,難免有人說閑話,所以就索性,娶了完事。鄉下人本就生活艱難,沒有什麽喜不喜歡的想法,只有中不中意,能過日子才是緊要。

如今話說開了,也只把水時當做弟弟寶貝著,畢竟他家老學究一樣的四弟,可沒有水時那樣乖巧嘴甜的招人喜愛。

於是趁著天還有些光亮,冬來又從河邊挑了滿滿一擔水,小心的往坡上走,要給水時送水去。

只是他的腳剛踏上水時的院門口,屋內正假寐的符離霍然睜開雙眼,嗖的滾起身,枕在他胳膊上的小崽子沒防備,骨碌碌的被仰頭掀翻,不樂意的哼唧一聲。

雖然還帶著傷,符離卻依舊敏捷的躍出房門,警戒的伏在院門旁的谷倉一側。

他收斂了氣息,像一道暗影,自然的融入環境,冬生這樣數一數二的好獵手,卻絲毫不能察覺!

水時正燉著肉,覺得符離愛吃栗子,還特意剝了好些一起煮。可忽見那人閃出門去,迅速隱進谷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