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水時掉入冰河中,幾口冰水嗆進去,掙紮的手臂一垂,瞬間失去了意識。

寂寂而遼闊的墨藍冰河世界中,一只嬌小的身影從碎冰中降落,緩緩下沉。

忽而!卻被一只利爪抓住,逐漸脫離冰冷的水域。

衣衫浸透了,貼著皮肉描繪出了水中這人,弱小卻圓潤的身軀,逐漸浮現出水面的小臉皎白而細膩,在將逝未逝的月光中仿佛瑩瑩的發著光,只是靜靜的,像是睡去了,等待著有誰將他喚醒……

林中的老鄭一行人已經從早晨等到了下午,卻依舊不見冬生回來。若按照他昨晚的描述,便是中午就應該帶著水哥兒回來了!可到了現在,還是沒個影。

眾人心中焦躁,再也不想在原地枯等,但還好冬生走之前留下一條犬,眾人便帶著狗,忐忑的往山中尋去。

天色已黑,水時從昏迷中醒來,雖然渾身酥酥麻麻的,但極暖和。耳邊仿佛聽到戚戚雜雜的談話聲,等他坐起身來四處一打量,就見前邊是一堆篝火,周邊圍坐了幾個衣著樸素的大漢。冬生也在其中,他頭上綁著布條,正喝著水,又摸著狗頭。

見水時坐起來,一個略微有些矮胖的中年人立刻轉過頭,驚喜的說了一句,“誒呦,哥兒可醒了!”眾人一聽,也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湊到水時跟前。

他們一個個看上去都極激動,其中跛腳的老漢還抹了兩把淚。可都未伸手,雖然是長輩,但畢竟都是男人家,水時是適齡要出嫁的哥兒,且要避嫌。

“水哥兒,醒了?還記不記得你鄭大爺了!”老漢坐在他旁邊,既感慨又傷心。“唉,不記得也是常事,你父親去了多年啦,是我們沒照看好你。”

水時看著身邊這些人,並不能認全,水哥兒他的記憶本就不大清晰,更何況是幼年時候的事情呢!也只大概記個輪廓罷了。但他一想,也無外乎原主父親的那些好兄弟。

水時是有些敬佩和感動的,都說人走茶涼,但這些人還能為了當年的兄弟情分,不顧東山的艱險與未知的預言,決然的進山找不太可能還活著的故人之子,足見這些人的深情厚誼。

水時要起來,身上卻有些軟,冬生在鄭老漢的示意下,半跪在地上扶起水時。

他這才弱弱的說,“各位叔伯我隱約都記得,幼年的時候沒少得你們的愛護,如今更是冒著艱險來東山救我,侄子很感激,都記在心裏。”

眾人聽了心中熱乎,這才算沒白跑這一趟!又見水時說話有條有理,還隱約記得他們,便將心全放下了。既確認了身份,又確認了這孩子思維正常,沒在山上被折磨出什麽毛病。

鄭老頭看了更是滿意,雖說孕痣淡了些,但性子才是緊要的,他兒子眾多,也不愁老三不能開枝散葉,大不了過繼去一個!

冬生又給水時喝了些熱水,水時被扶著,卻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但若是當代的哥兒,怕已經聞弦知雅意,但他卻認為正常的很,沒往心上去。

等他雙手撐地坐穩,這才忽覺手下的觸感熟悉,水時借著明亮的月光定睛一看,這不就是他最初鞣制好的厚盤羊皮麽!

他心中一突,趕緊轉頭看向冬生,“這羊皮怎麽來的!”

沒等冬生回答,水時眼見從林中溜溜達達出來一批毛發鋥亮的小馬!他驚訝的看著編著小辮子的嬌俏黑馬。

“它怎麽在這!”

冬生卻疑惑,“誒,這不是你自己收拾來的麽?”

水時頓了一下,“呃,我睡迷了,怎麽回事?”隨即,冬生將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冬生當時被一個沒看清的野獸一巴掌拍暈,昏在樹下好久,還是鄭老漢帶著獵犬,找到了他們。

之所以說“他們”,是因為當時水時已經穿著一身成色極好的毛皮,靜靜的躺在一叢柔軟的幹草中,身邊還站著一匹很神俊的小黑馬,馬背上又馱著藤筐裝起的一堆東西。

小馬不近人,見人來就躲的遠遠的,他們背走水時後,小家夥又噠噠的墜在後面。況且眾人以為是水時自己收拾的細軟物品,也都沒去翻。

水時心中直跳,面上卻平靜,“我當時收好後又沒想著拿,誰知道小馬自己追上來了,這是我在野外救的一只小家夥。”

冬生很信,直言道,“哈哈,它也知你對他恩厚。”

水時此刻卻沒有說話的心思,且眾位叔伯見他與冬生說話,也都自覺又去圍在前面火堆旁了。

於是他撐著地站起身,召喚小馬過來,小黑馬見水時叫它,便不再猶豫,甩著尾巴優雅的走到水時面前,還用腦袋蹭了蹭他。

水時緊忙翻起這兩個他平日用的最多的竹筐,其中一個裝了他那日狼泉邊鞣制好的大量皮貨,已經幹了,軟軟的放在一起。在翻動之間,還能看到三十多枚他一直很寶貝的漂亮雛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