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亂世17

手裏的紅薯直直地墜落下去,方暇原本驚慌的神情還沒有消退,瞬間變成了驚恐。

這種場面,他要是拿紅薯糊了衛塵起一腦袋,那都不用等到過夜,今天他就得來個身首異處。

好在傲天是在戰場上磨練出來的,並沒有出現方暇擔心的可怕場景,對方一伸手,掉下去的紅薯就被穩穩地接住。

本就一片寂靜的街道越發落針可聞,方暇覺得這一幕充滿著說不出的詭異。

還沒等他分析出來到底哪裏不對勁兒,像是被這行為啟發,不知道誰扔了一顆棗子過去,以此為始、在突然爆發的熱烈歡呼聲中,接二連三的瓜果向下方落去。

方暇在短暫懵逼後,突然想起來這會兒有個成語叫做“擲果盈車”。

只是現在的場面,他怎麽看、覺得能聯系起來的場景都是影視劇裏的“扔爛菜葉子遊街”。

方暇:“……”

他開始沉痛地思索自己到底能不能活過今天。

這沉痛中還隱隱約約帶著一絲愧疚,畢竟這群將士本來該受到的迎接是漂亮小姐姐的手帕香囊和荷包,結果因為他開的這個壞頭,居然演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那聲音他聽著都砸得怪疼的慌。

*

翹班被領導抓了個正著,還造成了如此嚴重的後果。

方暇回府後被小廝告訴宮中召見的時候,眼前一黑、幾乎就要交代後事了。

等到真的入了宮,聽到傲天兜頭砸來一句“對不住”,他差點兒腿一軟就那麽跪下了。

對不住什麽?

對不住,借你項上首級一用?!

方暇軟倒在地前,被疾步過來的傲天一把扶住,對方焦急:“先生臉色怎麽如此差?可是出了什麽事?”

方暇:“……”

被你嚇的。

不過他看傲天這態度,好像也不是要處理他的樣子,這讓他稍稍松了口氣,勉強擺手,“不,我沒事。”

“你剛才說‘對不住’是什麽事兒?”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已經被衛塵起按坐在了一邊。

方暇覺得這會兒尊卑等級也沒有影視劇裏演得那麽誇張,起碼衛塵起就很少讓人下跪,反正方暇是一次沒有跪過的,而且他對這個時代的禮節都是照瓢畫葫蘆,一邊學這一邊用,大概有很多不規範的地方,但是傲天好像也並沒有很介意——是一個非常大度、不介意細節的領導了。

衛塵起聽了方暇的問題,稍稍頓住。

他看著方暇,“先生先前說的那個人,此次並未抓到。”

他說這話的時候,正以一種不太明顯的觀察表情仔細捕捉著方暇臉上的神色變化。

能被方暇專門提起來的,當然是那個侵入者。

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辦。

雖然系統限制,方暇沒有辦法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說出來,但是人類發展出這麽復雜的語言系統,不就是為了在各式各樣的情況下溝通嗎?雖然摩斯密碼暗號什麽的不適用現在的情況,他還可以委婉的暗示啊,再加上一點小小的善意謊言,把那個“穿書者”包裝成一個能掐會算、還對傲天很有敵意的神棍,一切問題都迎刃而解。

那個“侵入者”是“穿書的”。

經過這麽長時間的追逐戰下來,方暇也大概猜出了對方的身份。

但是方暇一度非常迷惑:既然都是穿書了的,知道劇情未來發展,對方為什麽要孜孜不倦地和傲天做對?

方暇想不明白。

他最後只能歸結為那是一個追求刺激、享受挑戰的穿書者。

刺不刺激挑不挑戰的方暇不知道,但是他就知道這個穿書者真是屬泥鰍的,滑不溜手、太能躲了!!

他最開始遇到對方是剛剛來的那會兒、在西和,對方是西和守將武肇仁麾下,城破之後,那人不知所蹤;之後轉而打義州,那人在義州主人龐盈手下,那時候方暇已經和傲天建立了初步的信任關系,攻打下義州之後、成功地讓傲天開始全州搜索、結果一無所獲;再再之後是皓州、再之後的昱州……方暇的心態已經逐步佛系。

而這一次,徐朱粲作為北方最後一個勢力,陽涉城破,北地盡歸一統。

方暇本來以為這次總算可以了吧,沒想到居然還是被他跑了。

這下子就只能渡江南去了吧?

方暇也是服氣了。

要是他一開始還是抱著“早點抓住這個穿書者、早點完成任務走人”的想法,他現在只剩下“躺平等著劇情結束吧”的鹹魚心態。

這會兒聽到傲天這麽說,方暇甚至有種“果然如此”的想法。

被跑的次數太多,他這會兒已經什麽情緒都生不出來了,只是隨意地,“沒事,跑了就跑了吧。”

方暇說這話時,並沒有注意到旁邊的人一瞬鎖緊又展開的眉。

正經事說完了,衛塵起又隨口提起了這次陽涉繳獲的一幹收獲,他非常幹脆地、直接問了方暇有沒有什麽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