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信息不等

然而,航班降落後,出了一點小插曲,海關說行李裏檢測到了一小部分土壤,規定一向如此,異國土壤可能含有病原物,因此禁止入境,遲曜沒太在意。

畢竟越野時牧場的風沙那麽大,吹進貝雕的縫隙裏很正常,東西注定要被扣押了,他只能換個別的禮物送馮路易。

遲曜撇撇嘴,有些遺憾,給貝雕小狗拍了個照,目送它離開。

變故出在打開行李箱後。

遲曜看到,那張寫明了所有條例、附帶身份證明、雙方都已經簽字蓋章完的協議書,出現在了行李箱隱秘的夾層裏。

可他明明將協議書藏好在自己房間,並沒有帶出來。

是誰幹的也不言而喻。

遲曜想起,上次在喬信風有自己房間的備用鑰匙後,他立馬換了鎖,沒想到還是被撬開了秘密。

遲曜突然有些恐懼,他才意識到喬信風絕不是臨時起意,而是預謀已久,連他提前一個人回國也被納入成計劃裏的一環。

很快,這份協議書因涉及腺體非法移植,受到了重視,警方隨即趕到機場,在查看了遲曜的證件以後,第一時間聯系他的監護人。

電話當然沒人接。

因為在遙遠的大洋彼岸,慶祝新年的遊輪Party正舉行到高潮,煙花在天幕綻放,照亮遠處火山的巍峨輪廓,香檳流入大海,夜色變得醇香而醺人。

遲曜卻只能被窩在看守所狹窄的房間裏,透過條形碼似的鐵欄,窺見一點灰蒙蒙的天空,像電影院臟舊的幕布。

他將被拘留至調查結果出來,一夕之間的巨大落差,確實讓他有種看電影的反轉感。

雪一直下個不停,他被沒收了手機,和外界全無聯系,連時間是幾點都不知道。

他看過很多電影,知道不到最後一刻謝幕,是無法確定還有幾個反轉的。

而他要期待的反轉,希望寄托在馮路易身上。

腺體移植,以及所有操控性別的行為,都是一經發現就要嚴肅處理的,若存在脅迫情況,還要罪加一等。

好在遲曜現在只能算是未遂,而且馮路易可以證明協議並非遲曜提出,雙方也是自願簽署,自己應該不至於受到刑事處罰,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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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路易當天按照遲曜的吩咐,早早便去機場等人了。

但,站在出口,從天亮等到天黑,又從天黑等到天亮,腿已經站麻,還是沒見到心心念念的人,電話也一直是忙音,他便去遲曜的外婆家詢問情況。

別墅裏只有幾個傭人在照例給泳池換水,她們告訴馮路易,今天一早老太太心臟病突然發作,N市醫院沒有需要的設備,齊叔已經將她送往Z市治療了。

他禮貌地表達了關心,想著祖孫連心,便詢問道遲曜是不是也一起過去了,女傭含糊地點了點頭。

回到Revive,年夜飯已經差不多吃完了,他看著一桌殘羹冷炙,有些發愣。

洪祺打抱不平道:“大過年的放人鴿子,也太過分了。”

“不怪他,他一定也很著急。”馮路易數著碗裏的飯粒,為遲曜開解。

然而新年都過去了,高二下學期已經要為高考做準備,開學時間很早,校領導們帶著一些扛著攝像機的人進了學校,聽說是在拍什麽記錄片,具體的卻不願透露。文月萊說大概是她收集的關於校園暴力的聯名信和照片起了作用,終於有人來實地考察了。

馮路易聽得心不在焉,他關心的是,遲曜仍然沒有聯系自己,也沒來上學。

滿心疑慮快要溢出來時,醫院聯系他過去做手術,還稱是遲曜授意。

移植手術分為兩部分,取出腺體和植入腺體,後者工序復雜,同樣需要在Z市的大醫院才能確保萬無一失,而前者在這裏就能完成。

馮路易看著已經張羅著要給他取出腺體的醫生護士,覺得很不對勁。

“他為什麽不親自通知我呢?”

醫生冷淡道:“私下溝通是你們自己的事,我們只是按照當初說好的,費用結清就開始手術。”

他給馮路易看了收據,日期確實是今天,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給自己的信封,信上說因為外婆病重,以防再刺激到老太太,必須要盡快做完手術,然後轉學回Z市,好陪著老太太。信封裏還有一張支票,是應屬於馮路易的報酬。

署名和字跡都屬於遲曜。

白紙黑字,加上遲曜最習慣的用錢了斷的作風,馮路易終究是沒法再懷疑。

他知道離別總會到來,但沒想到會這麽快,甚至連見最後一面的機會都不給。

既然是遲曜的要求,他沒理由拒絕。

他只是希望能為遲曜分憂,讓他前方的路少一些阻礙。

讓太陽升得更高。

少年失魂落魄地走進手術室,門禁上的燈牌轉成紅色的“手術中”,開始麻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