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洗髓還童

接著視野突然暗下來,3號和2號一起消失了,沒有燃犀指路,我腳下的道路消失,再次回到冰冷的深海裏。

他低沉的聲音仿佛還縈繞在我耳畔。“等我,師兄,我很快就會帶你走的。”

我心臟一陣鈍痛,仿佛也感受到了他數十次輪回的痛苦,幾乎喘不過氣來,咽喉被無形的手死死扼住。

下意識將雙手放在信號接收器上,它曾代表著我對自己身份的認知,指引著我返回錨點。

如今才知道,所謂錨點,不過也是設定好的謊言,它完完全全禁錮住了我。

指間發力,試圖將它摘下,卻徒勞無功。

頭頂響起一聲清冽的鳥鳴。

是夜啼。

抓住它金色的劍穗,我被帶出了海底,遠遠看見兩個人影,一個站立,一個橫臥,腳下的沙灘濕漉漉的,被什麽東西染成了深紅色,就像紅樹林流出的血液。

我深感駭然,加快步子,朝人影跑去。“屬玉師兄,你還是來了。”

“嗯。”海風將他的發絲吹得淩亂,他深吸了一口氣,輕聲說道:“有些事情,終究是無法逃避的,所以我來了。”

“幸好有你,否則也不知道我會被水沖到哪去了。”我努力讓氣氛不那麽沉悶,又問道,“對了,你看到荊年了嗎?他修為高,應該早就自己上來了吧。”

秦屬玉表情有些微妙,他側身道:“我剛剛找到的他。”

順著他目光,我看到了躺在他身後的荊年,面色蒼白,像一枝枯萎的水仙。

血液摻雜著魔氣從他身下湧出,淺水區的魚群一沾上魔氣,便被腐蝕成白骨,但荊年的血液又讓骸骨上長出血肉,不斷重復,分外詭異。

秦屬玉繼續說道:“我大概檢查了一下,他強行讓體內魔氣爆發出來,一般人的話早就橫屍當場,得虧他體質過人,竟強撐了幾個時辰,荊師弟,你們昨晚經歷了什麽?”

這幾個時辰,對應的,便是在永壽宮表演木偶戲那段時間,他為了拖延時間找機會搶回丹藥,才做出這般自毀之事。

我跟他簡要說了一遍來龍去脈,又想著現在魔氣外露,秦屬玉肯定已經明白了荊年的身世,連忙求情道:“屬玉師兄,能不能先別告訴長老們?他們會殺了荊年的……”

他安撫地拍了拍我的肩,“戚師弟不必驚慌,我也不是那般武斷的人,雖說因為他的臉與國師一模一樣,我的確對他有過偏見。不過如今,大家已是同門師兄弟,我作為大師兄,自然要照應師弟。”

秦屬玉還是秦屬玉,永遠帶著一股子強過頭的責任感,但他願意袒護荊年總歸是好事,我放下心來。

順帶又想起他當初對荊年拔劍時,眼裏那濃郁的恨意,便問道:“屬玉師兄,莫非你被逐出舂都,就是因為國師?”

“算是吧。”他沒打算詳談,扶起荊年,對我說:“皇宮目前是不能回了,先找個落腳的地方,長老那邊我會解釋。”

簡單的尋訪後,我們住進了附近一位農戶的家裏,主人是位年過花甲的老翁,從他手背上隱約可見的木質紋理能猜出,他是一位快要進入生命輪回末端的偃師族。

秦屬玉介紹說這是他幼時的木偶戲師傅,早些年就離開了皇宮,那時宮中的偃師還未改變性別。

老翁的耳朵不太靈,秦屬玉同他介紹我們幾人時,沒什麽反應,聽到秦屬玉提到自己以前的名字是秦三朝時,才睜大了眼睛,笑呵呵道:“原來是你,我記得你很有天賦,以前每年上元節,皇宮的花船遊行,都是你領頭表演木偶戲,唉,這一晃,都好多年過去了”

“對,十三年了。”

“跟你一起的不是還有個小姑娘,叫什麽來著……哦對了,秦三楚,她現在怎麽樣了?”

“她很好,現在做了貴妃娘娘。”

“你見到她了麽?”

“沒有,我一個被趕出去的罪人,她想必是不願見到我的。”

“怎麽會?連長命鎖都鑄成一對的人,哪有分離的道理?”

“您說得對,有時間我會去拜訪她的。”

秦屬玉就像普通晚輩一樣,耐心地順著老翁的話與他攀談。我聽得心不在焉,坐在荊年床前,焦灼地探著他的脈息。

很微弱,仿佛一眨眼就要在我手中飄散了。

我便一刻不離地守著他。

入夜,有人來訪,是薛佳佳,秦屬玉通知的他,畢竟只有他最精通醫術,也是秦屬玉最信任的人。

按理說這是件好事,何況我一直以來,都與他同做任務,說革命友誼也不為過。

但在通過3號發送的記憶數據,了解了遊戲“入夢”的機制後,我對薛佳佳產生了懷疑。

來自31世紀的3號通過一整套完整的設備進入遊戲,那薛佳佳呢?

他分明來自更早的時代,哪怕硬要說21世紀末已經發行了初版入夢,但進入遊戲需要在現實中睡去,因此進入同一輪遊戲的玩家,必然是在相近時間點睡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