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初遇(第3/6頁)

他一邊寫,一邊講,聲音輕沉,像是七月打濕熱浪的微雨。

溫年越聽越認真,眼神也越來越亮。

“謝謝學長。”講解完,溫年給他遞過去一張紙巾。

那人似乎有些意外:“學長?”

溫年:“不是嗎。”

他能肯定那人不是新生,高二更不是,那似乎只能是學長。

那人拿過紙巾擦了擦手:“那就學長吧。”

溫年:“?”

接下來半個小時,溫年坐在窗邊寫卷子,那人坐在窗邊看書,兩人有一句沒一句說著。

“門口的花店養的是什麽花。”那人問。

溫年往外看了一眼,從階梯教室剛好可以看到門後花店的墻。

“爬藤月季,夏洛特夫人。”

“挺好聞。”

“聞不到。”他戴著口罩,教室又開著空調關著窗。

那人輕笑了一聲。

溫年也覺得剛剛那聲“聞不到”過於沒得感情了些,於是說:“老板娘說剛養了兩三季,還沒到最繁盛的時候,多養養會更好看。”

“你還找老板娘問過?”

“嗯。”

“喜歡這花?”

“……還好。”

話題最終就停在那“爬藤月季”上。

那人接了一通電話,起身。

溫年其實已經記不太清那時候是幾點了,只記得余暉已經很淺,和月色交替著,可天還沒黑透。

夏日的夜晚總是來得很慢。

“要走了?”在那人起身的一瞬,溫年下意識問。

那人點了點頭。

或許是年紀還有些小,表情藏不住,不高興和失落都直接寫在了臉上。

那人怔了下,然後俯身,摸了摸他的頭,很輕很輕地一下。

溫年現在想想,或許就和那次在庭院裏,那人在發尾觸碰的那一下一樣。

他說:“下次見。”

下次見……

溫年沒能說出話來。

沒說再見,沒說下次見,他一句話都沒說,看著他走出教室,看著他走遠。

花店外頭的街燈亮起,透過窗,溫年看到花店老板娘拎著個小水壺出來,嘴裏還哼著歌,把水灑在月季上。

就像老板娘說的,當時那墻爬藤月季其實開得不算盛,卻開得很好。

後來,一整個暑假溫年都沒再去過那個階梯教室。

他說不上為什麽,但他知道,那人不會再來。

再後來,開學,從衣櫃拿出清洗過的校服外套,套在身上的一瞬間,看著那明顯大了兩號的校服,溫年怔住了。

他翻開一看,然後才看到胸口的位置,寫的根本不是“江城大學附屬第一中學”,而是“齊雲高中”。

完全一致的款式,上頭卻不是“附中”,而是“齊雲”。

他這才知道,那天在階梯教室遇見的人是誰。

那人因為嫌熱隨手放下的戲服,和他因為怕冷帶到階梯教室去的外套弄混了。

那人不是學長,是沈淮景。

記憶悠長,有些遙遠,又像是觸手可及。

沈寒從浴室出來,溫年還在陽台上。

他小心翼翼走過去。

溫年聽到背後的腳步聲,轉過身。

沈寒扒拉著門,一臉嚴肅:“我準備好了。”

溫年笑了:“準備好什麽。”

“準備好聽一個波瀾壯闊的故事。”

“波瀾壯闊不是這麽用的。”

溫年忽略了所有細節,把事情三言兩語解釋了一遍。

沈寒久久沒說話,然後才不可置信地開口:“就這樣?!”

“那我猜得也八九不離十了。”

溫年坐在小藤椅上,看著他:“你怎麽猜的。”

“就你在附中念書,我哥在那邊拍戲,兩人碰巧見了一面,你是他粉絲,哭著喊我愛你,他就把衣服送給你當禮物,比起來,我的版本似乎還更引人入勝些。”

溫年:“…………”

如果忽略所有細節,那他遇見沈淮景那天,似乎的確“就這樣”。

兩人不過是在階梯教室碰了一面,沈淮景不過是幫他解了道題,聊了天,拿錯了衣服。

可或許是那天余暉太柔和,墻上月季開得太漂亮,在所有記憶中,他再沒遇見過那樣的傍晚了。

兩人進了屋,沈寒大字狀躺在床上。

“哦,所以那時候我說我哥讀書時候成績很好,你說你知道,還說他很厲害。”沈寒恍然大悟。

“這麽想想,好像也不太‘就這樣’了。”

溫年聽得糊裏糊塗:“?”

沈寒轉過身,單手撐著腦袋,看著溫年:“我覺得能解出那題,就不太‘就這樣’了。”

沈寒越說越興奮:“過去的也就是我哥,他解得出來,這要是過去的是我……”

溫年背過身去:“睡吧。”

沈寒:“……”

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冒犯。

可能是長久以來藏著的事總算開了口,又可能是沈寒吵鬧的聲音令人安心,這一晚,溫年睡得意外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