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冰棍

盛霜序和盛雨薇隱瞞了許久的母親似乎什麽都知道,只是她什麽都沒有做,她想要“忍耐”,便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以粉飾太平,哪怕她的孩子受到折辱和玷汙。

盛霜序選擇獨自消化這一切,他至少不想打破盛雨薇的希望,只是懦弱的母親再也無法留住自己的孩子,因為盛霜序不會因為她的眼淚而動搖了。

自打盛雨薇死後,盛霜序就沒和家裏聯系過了,他換掉了所有的聯系方式,因而並不曉得寧詩慧生了重病,也對她的死訊有些猝不及防。

盛霜序並沒有親人去世的悲痛感,他沒有看到盛宗鈺,前來悼念的人他也都不認識,似乎都是寧詩慧早就斷絕了關系的娘家人,那個自稱是他舅舅的男人叫寧越,他看起來還算和善,願意忙前忙後照料姐姐的後事。

盛宗鈺沒有出席很正常,他欠了一屁股外債,恐怕連妻子的喪葬費用都出不起。

盛霜序畢竟是寧詩慧的兒子,縱然他與母親已沒有什麽感情,但他畢竟不是盛宗鈺,他還是願意參加葬禮,並且出一部分費用減輕寧越的負擔。不過倘若死的是盛宗鈺,他可就要躲得越遠越好。

寧家的家境算不上好,據寧越所言,盛霜序的外公外婆也早就不在了,老人至死都不願見寧詩慧一面,寧家雖然家窮,但是極好面子,女兒和男人私奔生子在他們眼裏已是罪不可赦,寧詩慧重病時,盛宗鈺不管不顧,還是身為弟弟的寧越偷偷救濟了一段時間。

寧越在姐姐病床前大概也知道孩子和父輩有矛盾,他會來找盛霜序,也只是因為寧詩慧死了,就算母子之間的關系再單薄,也起碼要讓孩子們知道母親的死訊。

寧家所在的小鎮也信奉宗教,越是窮苦的地方就越願意找一個活下去的精神寄托,這個鎮子上的居民也是如此,連寧詩慧的葬禮也入鄉隨俗地在教堂舉辦。

囡囡打小沒見過爺爺奶奶,盛霜序知道孩子沒感情,也不想叫她吃路上的苦,故而到頭來還是沈承安願意全程陪同他來參加葬禮,從市區到鎮上自駕花了足足快一天的時間,他們第一次到這種地方來,光是一路顛簸就搞得身心俱疲。

到達鎮上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盛霜序本想在鎮上訂個旅店先住下,但寧越是個相當淳樸好客的人,反復勸他們不要亂花錢,硬把盛霜序留在自己家裏住。

沈承安作為盛霜序的“朋友”,也被留了下來。

鎮子很小,鎮上村落和鎮中心離得很近,寧越就住在鄉下,院子大,也有空房間,足夠安置兩人。

以往老人還在的時候一家人熱熱鬧鬧就地住在一起,現在就剩下寧越和妻子以及他們的孩子了。

盛宗鈺再窮也要好面子,盛霜序的童年在的小別墅裏度過,長大後便輾轉於城市,故而他並沒有真正地來過農村,第一次踏進院子的時候,倒還有幾分新奇的感覺。

寧越的女兒,也就是盛霜序的表妹,寧越比寧詩慧小很多,他的女兒年紀也不大,她有些膽怯害羞地躲在母親身後,好奇地打量著沈承安。

沈承安長得好看,在別人眼裏又是“外國人”模樣,不光盛霜序的表妹對他好奇,連鄰家的小孩也特意跑過來看他,沈承安不介意被孩子關注,他哄小孩也是挺有一套,帶著小朋友們裁紙疊了不少小動物,不一會兒就引得小孩圍著轉,連內向的小表妹也不怕他了。

沈承安坐在院子裏的板凳上,身邊圍了一圈小朋友,盛霜序就靠在門前看他,頭頂的白熾燈泡隨風輕晃,蚊蟲圍繞著燈光也嗡嗡地打轉。

嚴格來說他們並不算合格的家人,盛霜序也只是與他們第一次見面,心中竟難得地生出了幾分溫情。

各家媽媽在街上裏吼了一聲吃飯,小孩子們便依依不舍地散去,寧越家也做好了飯,他們把餐桌搬到院裏,一家人坐在外頭吃飯。

已臨近秋天了,晚上溫度正好,寧越在飯桌上聊了聊家裏的事情,他不知道網絡上的紛紛擾擾,轉頭就問盛霜序的經歷,盛霜序不想透露太多,便只說自己還沒找到工作。

等吃過飯後,沈承安就又被孩子纏著玩去了,非得到了九十點鐘,孩子去睡覺了,他才終於得了空閑。

寧家一家人住在北屋,盛霜序和沈承安暫時就被安置在了東屋和西屋,東屋空間不大,推門進去就是炕頭,盛霜序洗漱完趴著和囡囡打了會視頻,就聽見有人輕輕地敲房門。

光是看窗外那高大的影子,盛霜序就知道來人是沈承安,今天大部分時間都在路上,沈承安要專心開車,到了之後盛霜序又忙著和寧越打交道,故而倆人一天都沒怎麽說過話。

盛霜序一時心軟,就給他打開了門。

沈承安手裏拎著個塑料袋,他進門第一件事就是從裏頭掏了根冰棍遞給盛霜序,盛霜序握著冰涼的冰棍,驚訝地問他:“你哪來的冰棍,這都幾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