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煙癮

沒了女兒的心理負擔,盛霜序的心境變了許多。

他不是不知道該如何順著沈承安、哄沈承安開心,只是此前的他還揣著曾為人師的矜持,羞於去做。

現在的他只想盡快結束這一切,他太累了,他不想再應付任何沈承安的怒火和羞辱。

盛霜序的精力已被磨滅了,他只想在這一年過的舒服點。

沈承安卻沒有接過那條鐵鏈,他縮回了手——盛霜序在那雙總是遊刃有余、鎮定自若的綠眼睛裏看到了幾分慌張。

沈承安第一次應對不肯反抗的盛霜序,有點手足無措。

盛霜序眼睛裏沒有波瀾,就平靜地看著他,相比之下,沈承安眼裏的情緒很復雜。很快,沈承安就從這場眼神的對峙下敗下陣來,他略顯挫敗地說:“老師,你坐下吧,我不會再鎖著你了。”

自己該說一聲“感謝”嗎?盛霜序想,是囡囡的病換回了沈承安短暫的尊重和愧疚嗎?可這樣真的值得嗎?他寧願跪在地上被沈承安羞辱。

盛霜序順從地爬了起來,他坐到沈承安身邊,習慣性地打量他的眼色。

那雙眼睛只有在黑夜中會生出些細微的差別——沈承安的左眼比右眼的顏色淺些,盛霜序最開始會有疑惑,現在的他已失去了探索真相的激情。

只是他現在不害怕了,以往他怕沈承安不快,都是偷偷地看,而現在,望著沈承安的眼神帶著平時不曾有過的大膽。

沈承安很快就察覺到了盛霜序的視線,他挪開眼睛,不再盯著盛霜序看,說:“老師,這周六我帶你出去。”

盛霜序一愣。

周六是聖誕節,也是盛語薇的忌日,盛霜序此生都不會忘記這一天。

他不理解沈承安想做什麽,倘若是因為愧疚之心的補償,要帶他去逛街玩樂,盛霜序並不想在盛語薇的忌日裏接受這樣的補償。

盛霜序有了前車之鑒,不願違抗沈承安的要求,可他不知該如何委婉地說出自己的不情願,沈承安不是高中時乖巧聽話的學生了,他總是生氣、不知道為何就會生氣,叫盛霜序手足無措。

盛霜序醞釀了許久,還沒開口,就聽到沈承安說:“盛語薇,周六是她的忌日吧。”

盛霜序脊背一僵,他沒反應過來沈承安的意思:“什麽?”

沈承安補充說:“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帶你去看她。”

——他是怎麽知道盛語薇的?!

盛霜序愣住了,他印象裏自己從未向任何人提及過這個早死的妹妹,包括高媛媛。

他轉念一想,像沈承安控制欲這樣強的男人,恐怕早就把自己那點可憐的底細給摸清了,不光是盛語薇,還有他的學生宋玲雅,沈承安還有什麽會不知道呢?他在沈承安面前已全身赤裸,還奢求什麽隱私呢?

盛霜序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只能幹巴巴地說了一個“好”。

到了睡覺的時候,沈承安都沒再多說什麽,盛霜序滿腦子都是周六去墓園看盛語薇的約定,住進了囡囡曾住過的房間。

沈承安沒有動裏面的擺設,囡囡臥室裏還堆放著她常用的東西,盛霜序蜷起身體,就仿佛女兒還會親密無間地叫他爸爸,睜開眼睛,就只看見冷冰冰的墻壁。

她的女兒再也不會毫無保留地信任他了。

一想到這點,盛霜序就要因痛苦而窒息——他不配做囡囡的父親,囡囡將因為他是她的父親,而在心裏烙上羞恥的烙印。

盛霜序失去了所有他愛的人,他的妹妹、他的妻子,還有他的女兒。

他是如此孤獨、且迷茫無助。

盛霜序的煙癮突然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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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臥室的沈承安卻做了一個隱晦的夢。

或許是因為盛霜序主動把手搭在了他的大腿上,引發了他潛意識中的浮想聯翩。

夢裏的盛霜序依舊溫順,溫柔,甚至還帶了點他臉上從未出現的嫵媚和俏皮。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盛霜序,只有夢裏的盛霜序會這樣做,因為他是虛假的,只是沈承安下意識的幻想。

在沈承安的夢裏,盛霜序叼著自己的白襯衫,領口一灘唾液潤濕的水漬,他的腰比沈承安想象的還要細一點,沿著薄薄的腰線溝壑蔓延出圓潤的曲線,他很輕易地就握住了它。

沈承安很少見盛霜序笑得這樣開心,只有夢裏的盛霜序是這副模樣。現實裏的盛霜序被他像狗一樣拴在手裏,踩在腳下,他總是哭,怯懦地求饒,他不會這樣笑,也不會在那種事上表現出任何享受的模樣。

夢裏的盛霜序的哭泣帶了不同的含義,他皺緊眉頭,臉色潮紅,淚水如珠子般從頰邊滾落,在鏡片上淌下一條模糊的水漬。

沈承安喘著粗氣,怔怔地看著他,頭腦發昏,全身像裹進棉花裏。

他沒做過這樣的夢,他心裏的陰影吞噬了他所有潛在的情感,叫他不敢在這方面有任何幻想。